深秋的宫苑,落叶铺就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带着一种繁华落尽后的静谧与庄严。持续了数月之久的朝堂风暴,似乎也随着这渐冷的天气,逐渐沉淀下来。然而,一场比人事更迭、权力洗牌更为深远、更牵动帝国未来的安排,正在这静谧之下悄然酝酿。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与往日肃杀紧张的基调略有不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当各部院例行奏事完毕,司礼太监正要照例唱喏时,一直端坐龙椅、静默不语的老皇帝,却缓缓抬了抬手。
满殿文武立刻屏息凝神。
皇帝的目光,越过丹陛之下垂首的百官,最终落在了站在武官班列前方,身姿挺拔如岳的林弈身上。那目光复杂,有历经风波后的疲惫,有对过往功绩的嘉赏,更有一种……仿佛在审视帝国未来支柱的深沉与托付。
“林弈。”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林弈应声出列,躬身行礼。
“自汝入朝以来,”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整饬军务,新军初成,北疆扬威;厘定经济,平抑物价,充盈国库;兴办教育,广开言路,启迪民智;更于日前,肃清奸佞,整饬朝纲,使政令畅通,气象一新。汝之才具,朕深知之;汝之忠心,朕深慰之;汝之功绩,社稷铭刻。”
这一连串的功绩陈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英国公张维、成国公赵克勤等人低垂着眼睑,袖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
林弈深深俯首:“陛下天恩,臣惶恐。些许微劳,皆赖陛下信重,将士用命,同僚协心,臣不敢居功。”
皇帝微微颔首,对他的谦逊似乎颇为满意,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然,治国犹如行舟,非一人一日之功。朕,春秋已高。”他顿了顿,这句话让殿中许多老臣心头一酸,也让更多人竖起了耳朵。
“储君,乃国本所系,江山之望。”皇帝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看到了帝国的未来,“太子年虽冲幼,然天资聪颖,性情仁厚,唯需良师悉心教导,引其正路,启其智慧,养其德行,方堪将来承继大统,护佑我大炎万世基业。”
说到这里,皇帝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弈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与期望:“林弈,汝才德兼备,见识高远,忠心体国,更兼锐意革新之志,实为教导储君之不二人选!”
他提高了声音,如同金玉交击,掷地有声:“传朕旨意——加封兵部尚书、京畿巡查使林弈,为太子太师!总领东宫讲筵,教导太子学业德行,匡正储君言行!”
“太子太师!”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寂静的金銮殿中炸响!
太子太师,并非寻常虚衔,乃是储君之师,位列三师之一,地位尊崇无比!非德高望重、才学卓绝、深受帝心者不能担任!一旦成为太子太师,便意味着与帝国未来的皇帝结下了最牢固的师生之谊,其影响力将贯穿整个储君时代,乃至新君登基之后!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权力!
如果说之前的兵部尚书、京畿巡察使是实权职位,那么太子太师,便是奠定未来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政治格局的基石!是真正的“帝师”之路开启!
“陛下圣明!”改革派官员们率先反应过来,齐声高呼,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振奋。林弈成为太子太师,意味着改革事业不仅赢得了现在,更赢得了未来!
守旧派官员们则是个个面色灰败,如丧考妣。张维和赵克勤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林弈成为太子太师,几乎断绝了他们未来通过影响储君来翻盘的任何可能!这比之前所有的打击都更让他们感到窒息。
林弈本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平静下来。他撩起官袍前襟,郑重地跪伏于地,声音沉静而有力:“陛下隆恩,天高地厚!然教导储君,责任重大,关乎国本,臣才疏学浅,唯恐有负陛下重托,有愧太子期许!”
“朕意已决。”皇帝的语气不容拒绝,“朕信你,太子亦需你这样的老师。望汝竭尽所能,以尔之才学,以尔之忠贞,以尔之魄力,悉心辅佐太子,使其成为一代明君贤主,则我大炎江山,幸甚!天下百姓,幸甚!”
话已至此,林弈不再推辞,深深叩首:“臣……林弈,领旨谢恩!必当鞠躬尽瘁,竭尽肱股之力,辅佐太子,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慰天下万民之望!”
“好!好!”皇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平身吧。”
册封的仪式并未在金殿上完成,那需要更为隆重的典礼。但这道旨意,已然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所有朝臣的心中。
退朝的钟声响起。
百官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缓缓退出金銮殿。许多人看向林弈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这位年轻的权臣,如今头上又多了一道更为耀眼、也更为沉重的光环——太子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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