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立了一等功,拼死拼活才得了五两黄金的赏赐!在外城,五两黄金足够盖好几间像样的石头房,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有的穷苦人家,土坯草房,百十枚铜板就能搭起来……五千两黄金?
那得是多少个外城人的一辈子?
他那副活像见了鬼、被天大的馅饼砸晕又觉得烫手的模样,终于让御国千雪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恶意的嘲弄。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唇角弯着,冰蓝的眸子映着灯火,亮得惊人,话语却如刀子般刮人,“真是比撑死的老鼠还可笑。”
这话刻薄得紧。
若在以前,鹤元劫怕是早要梗着脖子顶回去。
可此刻,听着这带刺的笑语,看着灯下她那张因这短暂鲜活而更显惊心动魄的脸,鹤元劫心头那点被嘲笑的恼意,竟奇异地消散了。
他想起了昨夜一正圆讲述的那些冰冷往事,想起了那句“不逢春”的诗。这点刻薄,不过是她坚硬外壳上的一道划痕罢了。
他非但没计较,反而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了两声,目光转向一旁安静喝粥的一正圆:“大师,御国千雪小姐这么有钱,您咋老穿这身旧僧袍?”
一正圆放下粥碗,双手合十,眉目平和:“阿弥陀佛。贫僧不爱财,钱乃身外之物。这袍子随贫僧已久,蔽体保暖,足矣。”他捻着佛珠,神态安然,仿佛坐拥金山与身披百衲,于他并无区别。
或许是鹤元劫那傻乎乎的反应取悦了她,又或许是回到了这处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御国千雪今晚的胃口似乎比平时好些,一碗粥竟见了底。
翌日,天岚历八百一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御国千雪日上三竿才起床,看来是前几日没休息好,简单吃过午饭下午她又补了一觉,起床后御国千雪收拾打理完毕,几人前往户部。
皇城的户部衙门,气派自不必说。飞檐高耸,朱门深阔,门前石狮狰狞,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官威。
然而御国千雪一到,那层森严的壁垒仿佛瞬间冰消。门房小吏点头哈腰,一路引着,穿过重重庭院,直达内堂。
负责婚契的官员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一见御国千雪,脸上的褶子立刻堆成了花。“哎哟,御国小姐!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御国千雪身后的鹤元劫,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袄,那明显带着外城泥腿子气息的样貌,让胖官员眼中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惊诧和探究。
这组合……明日的《天岚日报》怕是要卖脱销了!
婚书还是之前那本,两人都按好了金手印。胖官员接过婚书满脸堆笑,而后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金印盒。
打开,里面是两方龙钮金印,印纽盘龙,鳞爪飞扬,两方印面分别刻着繁复的“花开并蒂”和“至死不渝”纹样。
“御国小姐,鹤……鹤先生,”胖官员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吉时已到,请二位……用印了?”
鹤元劫看着那方金印,心头猛地一跳。
之前一直觉得,不就是盖个章吗?假婚而已,走个过场。
可此刻,看着那象征着天岚最高官方认证的金印,看着印盒里殷红的印泥,一股莫名的沉重感突然攫住了他。
这一印下去,红纸黑字,金印为凭,他鹤元劫的名字,就和眼前这个性格怪异、心思如海、身世复杂的女子,在法律上绑在了一起。
一辈子?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掌心有些汗湿。
随即又自嘲地哂笑一声:想什么呢?自己是要去当守望者的人,九死一生,哪有什么一辈子可言?
横竖是个假名分,盖就盖吧!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至死不渝”金印。入手沉重冰凉。御国千雪也拿起了属于她的那一方“花开并蒂”。
两人同时,将金印稳稳地按在了婚书末端,那早已预留好的、朱砂圈出的位置。
“咚!”
一声轻微的闷响,仿佛敲在鹤元劫的心坎上。他看着婚书上那两枚鲜红刺目、边缘泛着金光的印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像小虫子似的在心底悄悄蠕动。
手续办妥,御国千雪带着点微笑收好婚书。
胖官员脸上的笑容更盛,搓着手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这大喜的日子,户部新到了一小批皇家御制的纪念品,稀罕得很呐,只有在户部总部盖婚章的王公贵族的新人才能购买!
名为‘磐石同心’金刚石戒指!寓意情比金坚,海枯石烂!特烧足赤金戒托,上面镶嵌的可是顶级的金刚石,这么大个儿,”
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整个天岚就剩最后两对了!错过可能多少年都没啦!只要九十九两黄金,您二位便能拥有一对,传家都使得!”
鹤元劫一听“九十九两黄金”,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地就想摆手拒绝。这玩意儿戴手上能当饭吃?能杀铁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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