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的天,被烟尘糊住了,透不过气。
倒塌的泰坦之墙像巨兽的残骸,半埋在焦土里。
脉冲炮的赤光还在烟里乱窜,像垂死蜂子的尾针,扎进残垣断壁,或是奔逃的人影里,噗嗤一声,腾起小小的火球和黑烟。
血腥气、焦糊味、金属灼烧的辛辣,混在尘土里,吸一口,呛得肺管子生疼。
哭喊声断断续续,被更沉闷的铁甲军行进声碾过。
帕梨娜正指挥着几个守墓人往另一边去,那边上来一小股铁甲军。
她黑斗篷下的血翼小了一圈,妃色的发髻有些散乱,小脸上沾了灰,暗红的眸子却亮得惊人,虎牙咬着下唇,指尖新的血矛正在凝聚。
银染悬在不远处,玉骨折扇开合间紫针如雨,肩头的梧桐鸟羽毛都蔫了,叫声带了沙哑。
宇文庭信骑在雪白的战马上,银枪挑飞一台靠近的铁甲巨兵,俊脸阴沉得要滴下水,指挥巡界使结阵的吼声里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剑神的剑气大有成效,敌军数量大大减少,但还是源源不断,陷入了持久战…..
这战争泥潭,眼看要把所有人都吞没。
就在这时。
一道银光。
毫无征兆地,切开了昏黄的尘幕。
不是流星,不是闪电。
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人看见。
快得超越了视线的捕捉,只留下一道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清冷而笔直的痕。
银光所过之处,时间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台正抬起脉冲炮臂的铁甲军,猩红的视孔光芒凝固。
下一瞬,“滋……嘭!”一声沉闷的爆响从它体内炸开!
坚固的装甲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瞬间鼓胀、扭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没有火光四溅,只有暗色的粘稠液体和细碎的金属元件,混合着淡淡的青烟,从裂缝里无声地涌出、流淌。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化作一堆扭曲冒烟的碎废铁。
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噗!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如同熟透浆果坠地的爆裂声,在战场上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银光如同无形的死神之镰,在铁甲军洪流中随意地划动。
所到之处,无论是最普通的步兵,还是稍显高大的精英单位,它们的头部、能量核心、关节连接处……要害部位毫无征兆地爆裂、塌陷、湮灭!
坚固的装甲如同纸糊的灯笼,被从内部轻易捅破!庞大的钢铁之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无声地软倒、解体!
快!快到超越了思维!
强!强到了匪夷所思!
帕梨娜指尖凝聚的血矛倏然消散。她猛地抬头,暗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那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银光轨迹,小嘴微张,那对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忘了咬下唇。
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音:“……撤!都给吾辈撤回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战场。
银染的折扇“唰”地一声合拢。
他眯着的眼睛,第一次彻底睁开了一条缝,漆黑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那如同割草般收割铁甲军的银光,以及银光过后留下的、一片片突兀的金属废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枪,青烟在喉间滚了滚,才缓缓吐出,声音温润依旧,却带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刺客联盟脱离战场,休整。” 肩头的梧桐鸟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缩了缩脖子,不再鸣叫。
宇文庭信勒住躁动不安的白马,银枪顿在半空。他看着前方那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一大片的铁甲军阵列,又看了看那道快得只剩下残影的银光,俊朗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急促:“巡界使!撤!向中城方向集结!” 白马长嘶一声,带着他调转方向。
战场,出现了诡异的景象。
守墓人背上铁铲,撤回。
刺客们的身影在烟尘中闪烁,无声退后。
巡界使的银甲汇成溪流,脱离接触。
而那道银光,依旧在战场上纵横穿梭,如同一个孤独的舞者,在钢铁的丛林中跳着死亡的圆舞曲。
所过之处,只有沉闷的爆裂和无声的湮灭。
一个年轻的巡界使士兵,王二狗,头盔歪斜,脸上糊满黑灰,扶着长剑,呆呆地看着不远处。
那里,几台刚刚还气势汹汹、脉冲炮口亮着赤芒的铁甲军,在那道银光掠过身边不足一丈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直,接着便由内而外地塌陷下去,化作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铁,连爆炸都没来得及发生。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晌,才梦呓般地对旁边的老兵说:“老……老古……那……那是什么?神仙……显灵了?”
老巡界使古才章死死盯着那快得只剩光痕的银影,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是神仙……是天岚的剑神!是天岚第四道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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