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灰色的“鬼医域”缓缓收拢，最终化为一道微光敛入毛三眉心。初成领域的掌控感依旧在他心中激荡，但眼前女子身份的巨大转变，却让这份力量带来的喜悦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阴影。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雷池深处残余的轰鸣以及深渊被压制后不甘的嘶鸣作为背景。摇光、破军、七杀三名残兵依旧单膝跪地，灵魂之火静静燃烧，不敢打扰这微妙而紧张的氛围。
最终还是毛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目光紧紧锁住白芷那双蕴含着万古风霜的眸子：“所以……从始至终，你都知道？知道青铜门，知道我的身份，知道这一切？”
白芷，或者说冰魄大帝，微微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其中一丝波动。当她再次抬眼时，目光已恢复了那种属于大帝的平静，但深处依旧藏着难以化解的复杂。
“并非始终。”她轻轻摇头，声音清冷如冰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冥婚之初，我确实只是白芷，是那个被迫联姻、身不由己的鬼帝。前世的记忆与力量，被自我封印在神魂最深处，若非此次你炼化‘辰光之种’，引动时空本源之力剧烈震荡，加上这归墟坟场特殊环境的刺激，恐怕……它们依旧会继续沉睡。”
她顿了顿，看向毛三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与你同行，经历生死，是白芷的选择，也是……我的经历。只是如今，这份经历之上，叠加了太多前世的因果。”
毛三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这意味着，之前那个会为他担忧、与他并肩作战、甚至流露出小女儿情态的白芷，并非虚假。但那终究只是她的一部分。
“那场大战……你牺牲自己冰封青铜门，”毛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眼神锐利，“是为了阻止争夺，拯救苍生。那么现在呢？我现在算是什么？一个解封了部分力量，可能再次引来灾祸的……钥匙？还是你眼中……需要被再次‘处理’的隐患？”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自嘲。掌握了“域成”之力，他本应更加自信，但在一位曾经为了大局牺牲自我的远古大帝面前，尤其是在她与白芷身份重叠的情况下，他无法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对自身定位的迷茫。
冰魄大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定取代：“不。时代已经不同。当初我选择冰封，是因为争夺已失控，没有任何一方能真正掌控‘门’的力量，继续下去唯有共同毁灭。那是绝望之下的最终手段。”
她向前踏出一步，虽然气息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属于“白芷”的恳切：“而你，毛三，你是变数。你与‘门’的碎片自然融合，甚至得到了‘辰光之种’的认可，初步构建了自身的领域。这证明你并非单纯的承载者，你正在尝试……成为真正的执掌者。这是上古那些争夺者都未曾做到的。”
“所以，你支持我？”毛三追问，他需要明确的答案。
“我支持‘平衡’。”冰魄大帝纠正道，语气严肃，“我支持一个不会因青铜门而再次陷入毁灭性战争的世界。如果你的存在和成长，能够威慑各方，维持乃至强化这种平衡，我自然会站在你这一边。但若你的力量失控，或者你的野心膨胀到试图凭借‘门’的力量奴役万界……那么，即便你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决绝，让毛三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即便你是我今生道侣，若危及苍生平衡，我依然会阻止你。
这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毛三瞬间清醒。他明白了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红线。温情与羁绊存在，但底线与原则，同样分明。
“我明白了。”毛三点了点头，心中的纷乱反而平息了不少。明确的规则，好过模糊的温情。“我对奴役万界没兴趣，我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他的目光扫过白芷，扫过跪地的三名残兵，语气坚定，“但如果有人因此想对我不利，无论是‘无面’，冥界，还是其他什么存在，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冰魄大帝微微颔首：“理应如此。守护与抗争，本就是一体两面。”她话锋一转，回到了更实际的问题，“关于青铜门分化出的灵光，我当初虽未能清晰捕捉，但结合如今三界格局，我有一个猜测。”
毛三精神一振：“请讲。”
“阎罗、葬渊、冥界，三者虽同源，但法则倾向截然不同。阎罗秩序森严，执掌轮回审判；葬渊神秘莫测，汇聚万古遗藏与禁忌；冥界则偏向死亡与寂灭本源。”冰魄大帝分析道，“这或许并非偶然。青铜门分化出的灵光，很可能各自携带了‘门’的部分特质，在融入下界本源后，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三界的形成与法则偏向。”
她看向毛三：“你师傅能在葬渊重铸青铜门，除了得到大块碎片，或许也因为葬渊的环境，本就与‘门’的某部分特质（比如包容、收藏）最为契合。而冥界对‘门’的觊觎如此执着，可能也与其寂灭本源渴望‘门’的创生与联通之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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