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正是廖化。
他没有去县衙投递官凭,也没有联络任何地方官员。自进入蜀郡地界后,他便让随行的老兵们,都换上了便装,伪装成一支从关中贩卖皮货的小商队,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
此刻,郫县城内,一片“祥和”。县令钱某人,早已接到谯翼的密信,做足了表面文章。城门口,贴着安抚百姓,拥护新政的告示;县衙前,也搭起了临时的棚子,号称是“均田咨询处”,只是那里面坐着的几个书吏,哈欠连天,面前的桌案上,连一张纸都没有。
廖化等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白日里,便分头散入城中的茶馆、酒肆、集市,甚至是最肮脏的乞丐窝。
夜里,众人回到客栈的后院柴房,将一天的见闻,汇总起来。
“将军,”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老兵,压低声音汇报道,“今天我在城东的茶馆里,听那些人说,县里的地,七成都在谯家和另外几个大户手里。谯家的大管家,叫谯五,外号‘谯阎王’,心黑手狠。上个月,城西的张老汉,因为交不起租子,被他活活打断了腿,田也被收了回去。”
“我去了南城的瓦舍,”另一个瘦高的老兵说,“听那里的说书人,正在编排新政的段子。说什么‘长安来了陆屠夫,要拿蜀人的地,去填北佬的肚’。下面听的人,虽然不敢大声叫好,但看那神情,显然是信了。”
“将军,我在城北的粮市,看到了谯家的车队。”第三个老兵说道,“他们粮仓里的粮食,都快堆不下了。可城里,一斗米的价格,却比去年,还贵了三成。我看到好几个妇人,为了抢一捧洒在地上的米,打得头破血流。”
廖化默默地听着,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偶尔,会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一下腰间的刀柄。
“谯五……谯阎王……”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又过了两日,廖化已经将郫县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他知道,谯家在本地的势力,已经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县令是他们的人,县吏是他们的人,就连街头的混混,都挂着谯家的名头。百姓们,生活在这张网下,敢怒不敢言,早已被磨去了所有的反抗心气。
他知道,靠正常的途径,靠和这些人讲道理、摆事实,是绝无可能推行新政的。
必须,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将这潭死水,彻底炸开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这日,是郫县三日一次的大集。
城中最热闹的十字街口,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廖化依旧是一身行商打扮,带着两名老兵,混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巳时三刻,一阵喧哗声,突然从街口传来。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纷纷向两边退去,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只见一队由十几个家丁护卫的队伍,簇拥着一个身穿锦袍,满脸横肉的胖子,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那胖子,正是谯家的大管家,谯五。
他们停在了一个卖菜的摊位前。摊主,是一对母子,母亲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憔悴,男孩则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得像根豆芽菜。
“李家寡妇,”谯五用马鞭,指着那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个月的‘平安钱’,该交了吧?别说五爷我没提醒你。”
那妇人闻言,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五爷,五爷饶命啊!家里实在是没有钱了!孩子他爹去年病死,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就靠着这几分薄田,种点菜,勉强糊口。求五爷,再宽限几日吧!”
“宽限?”谯五冷笑一声,一脚踢翻了菜摊,新鲜的蔬菜,滚了一地。“老子的话,就是规矩!今天,你要是交不出钱,这摊子,你就别想再摆了!还有你这小崽子,我看长得还算机灵,就卖到我府上,当个小厮,抵债吧!”
说着,他便示意身旁的家丁,去抓那个男孩。
男孩吓得哇哇大哭,死死地抱住母亲的腿。妇人更是如同疯了一般,护住自己的孩子,凄厉地哭喊着:“不要!不要抓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愤怒与同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他们畏惧的,是谯五,更是他背后,那棵在郫县,足以遮天的谯家大树。
家丁们狞笑着,上前去拉扯那对母子。妇人的哭喊,男孩的尖叫,家丁的咒骂,混杂在一起,像一把尖刀,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千钧之力,让嘈杂的街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头戴斗笠,身穿麻衣,看上去,平平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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