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费祎先是对陆瑁微微颔首,以示尊重,随后转向刘禅,躬身道,“非是臣不愿收复襄阳,而是此战,风险太大,时机,尚未完全成熟。”
他同样走上前,指着地图,用一种条分缕析的口吻,开始了他的反驳。
“其一,国力。新政虽已初见成效,但正如尚书令所言,仅仅两年。这两年积攒的钱粮,是用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天灾人祸的‘底子’,是用来继续推行新政,安抚民心的‘本钱’。如今,为了一场胜负未卜的大战,将这血汗钱,尽数投入,是否过于草率?一旦战事迁延,国库耗空,新政因此停滞,民心因此动摇,这个后果,谁能承担?”
“其二,兵力。关兴、魏延两位将军,麾下合计五万兵马,已是我大汉在荆州和武关防线能够动用的,近半数的机动精锐。若此五万大军,尽数投入襄阳战场,那么,荆州防线,由谁来守?兵部尚书姜维,远在汉中,鞭长莫及。若曹爽,将计就计,佯作不救襄阳,却以主力,由猛攻武关,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届时,魏延将军部是回师救武关,还是继续攻襄阳?无论如何选择,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其三,敌情。文聘,绝非庸才。襄阳城,经曹魏数年经营,早已是天下闻名的坚城。我军远道而来,利在速战。若不能速克,陷入长期围困,则我军粮道,将暴露在魏军骑兵的威胁之下。魏延将军的奇兵,固然神妙,但宛城守将,亦非等闲。若其不顾一切,死死缠住魏延将军,使其无法南下,则关兴将军一部,将独自面对襄阳坚城,陷入孤军苦战之境。”
费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盆冷水,精准地浇在众人刚刚燃起的火焰之上。他没有激情澎昂的言辞,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现实分析。
“故而,臣以为,”费祎做出结论,“为今之计,当继续‘固本’。以十年为期,深耕内政,广积钱粮,训练新军。待我大汉国力,十倍于今,彼时,再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中原,则万无一失。而非在此刻,行此赌上国运的冒险之举。”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支持陆瑁的,认为费祎太过保守,畏首畏尾,会错失良机。而支持费祎的,则认为陆瑁太过激进,好大喜功,是在拿整个国家的未来做赌注。
“畏首畏尾,坐失良机,终将为天下笑!”陆瑁冷然道。
“好大喜功,赌上国运,乃是取死之道!”费祎寸步不让。
“你!”
“你!”
冰与火,在未央宫大殿之上,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
汇聚到了天子,刘禅的身上。
刘禅,静静地坐在御座上。
他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他的内心,同样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费祎的话,有道理。稳妥,永远是君王的第一选择。这两年安稳富足的日子,来之得不易。
但陆瑁的话,却像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里。“兴复汉室,统一天下”,这是他从记事起,就刻在骨子里的使命。他想起了父皇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相父灯下熬白的双鬓,想起了蒋公临终前的遗憾。
他真的要,再等十年吗?
“朕……”刘禅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下御座,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看汉中,也没有看陇右,而是死死地,盯住了“襄阳”那两个字。
“尚书令之言,是老成谋国之言。朕,都听进去了。”
费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但是……”刘禅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中书令之言,却是兴国进取之言!朕,更想听!”
费祎的心,猛地一沉。
刘禅走回御座,重新坐下。这一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属于帝王的威严与决断。
“朕,不想再等十年了。”
“大汉的将士,也不想再等十年了!”
“朕意已决!”他一字一句,声音如金石落地,“准尚书令所奏!即刻,兵发襄阳!”
“陛下!”费祎大惊,还想再劝。
“但是!”刘禅抬手,制止了他,“费卿的担忧,亦是国之大者。此战,许胜,不许败。更不能,动摇国本。”
他看向陆瑁:“尚书令,你之计策,可有万全之法,以解尚书令之忧?”
陆瑁心中暗赞,陛下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被动听从的君主了,他学会了权衡,学会了给出自己的条件。
“陛下圣明。”陆瑁躬身道,“臣,已有腹案。”
“其一,汉中。臣奏请陛下,立刻擢升镇南将军张翼为镇北大将军,假节,总督汉中防务。张将军宿将也,一生唯谨慎,有他坐镇,汉中进可支援武关。”
“其二,粮草。此战,不动用国库常备仓之粮。只动用新政清查出的‘浮财’——即从叛乱及贪腐士族手中抄没的钱粮。此为不义之财,取之于敌,用之于敌,天经地义!即便耗尽,亦不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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