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或许是唯一有可能在她能力范围内找到的、解决玄阴煞石隐患的线索。
就在她一边沉浸于思索,一边低头赶路,即将回到北区那令人窒息的范围内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嚣张的呵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孙福正带着那两个面相凶恶的帮闲,拦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提着食盒的少女。那少女正是平日里负责给北区杂役送饭的杂役弟子小禾,此刻她吓得脸色惨白,食盒打翻在地,几个粗面馒头滚落在泥水里。
“瞎了你的狗眼!敢撞到你孙爷爷!”孙福骂骂咧咧,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明显是故意找茬。
小禾吓得浑身发抖,连连道歉:“对、对不起孙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就算了?老子这身衣服你赔得起吗?”孙福上前一步,眼神淫邪地在小禾身上打转,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要不……陪师兄喝杯酒赔罪?”
小禾惊恐地后退,却被孙福带来的两个帮闲挡住了去路。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弟子,却都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鹿笙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低头绕开。孙福明显是在借题发挥,她自身难保,绝不能在此时引起任何额外的关注,尤其是正面冲突。
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小禾那绝望惊恐、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的脸庞,扫过地上那几个沾了泥水、却可能是小禾一天口粮的馒头时,心中某处被触动了。那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以及一丝难以压制的、对孙福这种肆意践踏弱者行径的厌恶。
就在孙福的手即将碰到小禾脸颊的瞬间——
“孙师兄。”
一个怯懦、虚弱、还带着刻意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孙福动作一滞,恼怒地回头,看到是鹿笙,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又是你这晦气的玩意儿?滚开!别碍着老子的事!”
鹿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干净的下品灵石——那是她准备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双手微微颤抖地捧着,递向孙福,声音细弱又充满惶恐:
“孙师兄息怒……小禾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她定然不是故意的……这点灵石,不成敬意,给您洗衣服……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她这次吧……北区管事大人刚吩咐我出去办了事回来,若是……若是看到这边闹得不好看,恐怕……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看似是在替小禾卑微求情,实则点出了“北区管事”和“刚办了事回来”(暗示她此刻仍在管事视线内),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如果闹大了,引来管事过问,她刚去了藏简阁的事可能被牵连出来,但孙福当街欺辱女杂役、影响北区秩序的事,也绝对讨不了好。
孙福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盯着鹿笙手里那枚寒酸的下品灵石,又看看她那张苍白病态、却眼神低顺到令人厌恶的脸,再看看周围开始若有若无聚拢的目光,权衡利弊。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杂役,在此地与这个“将死之人”纠缠,甚至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实在不值。
“呸!算你们走运!”他最终狠狠啐了一口,一把抓过那枚灵石,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阴冷的目光扫过鹿笙和小禾,“都给老子滚远点!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说完,他带着两个帮闲,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禾劫后余生,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泪眼汪汪地看着鹿笙,声音哽咽:“鹿、鹿师姐……谢谢你……”
鹿笙摇摇头,低声道:“快回去吧,以后尽量绕开他们走。”她没有多言,也不想惹上更多关联,弯腰帮小禾捡起食盒和那几个脏了的馒头,快速塞回她手里,然后便低着头,步履“匆忙”地向北区走去,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迫不得已、甚至可能后悔的多管闲事。
小禾看着她匆匆离去的、在宽大污秽的杂役服下显得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沾着泥水的馒头,眼圈更红了,默默记下了这份恩情。
回到北区那污秽恶臭的环境,鹿笙才缓缓松了口气,背后也是一层细汗。刚才那一刻的出手,绝非理智之举,几乎将她再次推到孙福的注意力焦点下,与她一贯的隐匿原则相悖。
但……心中那点莫名的阻滞感,却因此消散了。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那枚下品灵石没了,但某种支撑着她的东西,似乎反而清晰了一些。
当务之急,是验证从《万草纲目》中得到的信息。她需要寻找“腐骨花”,或者类似性质的、能够应对阴煞之气的东西。
她的目光,穿过弥漫的污浊气息,再次投向了记忆中那片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废弃灵雨圃。
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决心也更加坚定。
风险依旧,但前路,似乎被她自己踏出了一条更清晰的痕迹。
(第5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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