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失重……仿佛在无光深海中不断下沉。鹿笙的意识在时空乱流的余波中艰难聚拢,每一次试图思考,都如同在密度极高的胶体中穿行,迟缓而费力。《弈天筹》的核心符文以往常三分之一的速度缓缓流转,勉强维系着她的清明。
“检测到本体……意识活性恢复……尝试连接环境参数……”断断续续的意念自法宝核心传来,“警告……高浓度惰性能量环境……法则压制……神识外放范围:三丈……”
三丈?鹿笙心中一沉。炼虚修士的神识足以覆盖一方小世界,在此地竟被压制到如此地步?她尝试运转法力,经脉内原本奔腾的寂灭法力此刻如同陷入泥沼,晦涩不堪,连眉心的“初火之种”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光芒黯淡。这里绝非正常的宇宙空间。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此地有“气”可吸的话——强迫自己冷静。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弈天筹》开始以最低功耗扫描周边,同时,她久经考验的“职场”本能自动上线:察言观色,先摸清环境规则;风险评估,确定自身处境;藏智于内,绝不轻易暴露所有底牌。
目光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昏暗。没有星辰,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些缓慢飘荡的、发出微弱磷光的奇异“尘埃”,以及远方隐约可见的、如同凝固巨浪般的扭曲结构。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或者说,流速慢得令人发指。
“环境初步判定:疑似‘归寂之核’深层影响区,或某处未知时空夹缝。能量惰性指数:极高。物理法则稳固度:未知。威胁等级:无法评估,建议极端谨慎。”
就在此时,远处一点不同于环境磷光的、规律闪烁的微弱白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弈天筹》推算其并无主动攻击性,且是范围内唯一异常点。略一沉吟,鹿笙收敛所有气息,将“尘影符”与“坤元迹敛术”的效果维持在最低但持续的消耗状态,如同一个最耐心的潜伏者,朝着那点白光缓缓“游”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白光源自一块半嵌入虚空、不断溶解又不断重组的菱形晶体。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枚不断明灭的复杂符文——那是寂灭一脉用于记录紧急信息的“遗言符文”!唯有身负正统寂灭道统,且持有寂灭令者,方能感应并读取。
鹿笙立刻祭出寂灭令。令牌乌光一闪,与那晶体产生微弱共鸣。一道充满疲惫与绝望的意念碎片,流入她的识海:
“……这里是‘逆光面’沉降区,‘守陵人’第三哨站……我们发现了‘归寂之核’的‘呼吸’规律,试图利用其‘吐息’期寻找‘时之心碎片’……但计算错误……‘吐息’提前,能量潮汐吞噬了一切……”
“……哨站崩毁前,我将最后观测到的‘呼吸’周期模型……封入此‘时痕结晶’……”
“……后来者……若得此晶……需谨记……‘核’之呼吸,九深一浅……切勿在‘深息’时靠近核心……切记……切记……”
信息到此中断,那菱形晶体也仿佛耗尽了最后力量,彻底崩散,化为虚无。
鹿笙心中凛然。“九深一浅”?这归寂之核的运转,竟似有生命呼吸般的规律?守陵人前辈用生命换来的情报,至关重要!她立刻让《弈天筹》全力记录并解析这段信息,尝试构建那“呼吸”模型。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未等她完全消化这份意外之“礼”,《弈天筹》的警示再度响起——并非针对环境,而是针对她自身!
“检测到异常状态附着:‘时空之尘’。判定来源:穿越历史锚点风暴时沾染。效果:持续微量侵蚀道基,并留下难以磨灭的时空轨迹印记,极易被高阶存在追踪。建议:优先清除。”
鹿笙内视己身,果然发现道基表面以及神魂核心处,不知何时附着了一些极细微的、与周边环境同源的灰色“尘埃”,正在缓慢却坚定地渗透、侵蚀,如同附骨之疽。更麻烦的是,这些尘埃仿佛灯塔,若不能清除,她在这片绝地中将无所遁形!
必须先解决这个隐患!她尝试以寂灭法力冲刷,效果甚微;引导初火灼烧,那些尘埃竟似能吸收火力,侵蚀速度反而加快了一丝!
就在她蹙眉思索对策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周围那些缓慢飘荡的环境磷光。《弈天筹》的数据显示,这些磷光能量性质极端惰性,几乎不与任何已知能量反应。“惰性能量……不反应……”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既然无法强行清除,能否……借力打力,将其 “惰化” 或者说 “冻结” ?
她立刻行动起来。没有动用任何攻击性法术,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尘影符”中剥离出一丝最纯粹的隐匿与“归寂”道韵,再调动《弈天筹》的推演之能,模拟周围环境磷光的能量频率,将这道韵如同最精细的刷子,轻轻刷过那些被“时空之尘”污染的区域。
过程如同走钢丝,力度稍大,可能刺激尘埃加速侵蚀;力度稍小,则毫无效果。全凭《弈天筹》的精准控制与她自身对能量微操的极致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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