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坤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少女……是那个应该在昆仑山号摇篮空间内孕育的生命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莉莉！联系舰桥！确认摇篮空间状态！”他急促地低声命令，眼睛却不敢从那个少女身上移开。
莉莉颤抖的手指飞快操作着监测器，声音因震惊而变调：“舰长……摇篮空间……空了！胚胎生命信号消失了！但……但舰桥刚刚报告，没有任何舱门开启记录！没有任何异常警报！她就像……直接从封闭的空间里瞬移出来了！”
少女——或者说，那个本应在摇篮中继续孕育的存在——缓缓飘向舱室中央。她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扫过那些半晶簇化的守望者成员，最终落在王座上的薇拉身上。
“你……”少女开口了，声音空灵而多重，如同无数个声音的叠加，“……认识‘她’？”
薇拉激动地试图起身，但下半身与王座的融合让她无法移动。“是的！是的！我认识你的创造者！认识那位赐予我们庇护的伟大存在！你是她的孩子，她的杰作！你体内流淌着她的力量！”
少女微微偏头，白金火焰构成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创造者……母亲……”她轻声重复着这些词汇，仿佛在品尝它们的含义。
杨振坤谨慎地上前一步。“你……记得我吗？记得昆仑山号吗？”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是杨振坤。海伦·杨是我的……”
“杨。”少女突然打断他，火焰双眸直视他的眼睛，“我记得。你流泪了。为我。”
这句简单的话语如同重锤击中杨振坤的心脏。她记得！记得他在舷窗外的那滴眼泪！这意味着……她并非完全陌生的存在，她保留着某种程度的……记忆？情感？
薇拉急切地插话：“孩子！你必须去见母亲！她等待太久了！自从那个叛徒窃取她的力量逃走，她就一直在等待一个真正的继承者！你能净化这些污染！能重建她的荣光！”
少女转向薇拉，表情变得冰冷。“叛徒……星骸。”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的！那个忘恩负义的怪物！他本应是母亲最完美的造物，却背叛了她，带着窃取的力量逃入宇宙深处！”薇拉的晶簇光环剧烈闪烁，“他用母亲的力量制造了那场毁灭！但现在……你回来了！母亲会……”
“够了。”少女平静地打断她，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抬起手，指尖轻触薇拉额头上的晶簇。“让我……看看真相。”
一道白金与暗红交织的光流从少女指尖流入薇拉的晶簇光环。薇拉的身体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她无法反抗。整个舱室的晶簇网络同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神经网络，无数光点在其中飞速流转。
几秒钟后，少女收回手指，眼中的火焰剧烈波动。“原来如此……‘母亲’……不是创造者……是囚禁者……”
薇拉脸色大变：“不！你被误导了！母亲给予我们庇护！她……”
少女没有理会她的辩解，而是转向杨振坤。“我需要……了解全部。海伦·杨的记忆碎片……星骸的诞生……你们的旅程。”她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恳求的情绪波动，“带我……回昆仑山号。那里有……数据。”
杨振坤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当然。但首先……”他看向周围那些半晶簇化的守望者成员和正在被紫黑色污染蔓延的舱室，“这里的人……能救吗？”
少女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双手。白金与暗红的光晕从她体内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笼罩了整个舱室。那些被污染的紫黑色晶簇在光晕触及的瞬间，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褪色，重新变回纯净的暗红。半晶簇化的守望者成员们发出解脱般的叹息，眼中的浑浊也渐渐清澈。
就连薇拉王座上的污染痕迹也被净化了，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扭曲而痛苦。“不……你不能这样做……母亲会愤怒的……她会……”
少女最后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而悲悯：“你的‘母亲’……从未真正关心过你们。你们只是她对抗星语的工具……就像她当初试图控制星骸一样。”
净化完成，少女的光晕收回体内。她看起来略微疲惫，但依旧保持着那种超然的存在感。“我们……回去。”她对杨振坤说。
返程的路上，探索队全员沉默。少女——暂时没有名字的存在——漂浮在队伍中央，不需要任何推进装置，仿佛重力与惯性对她毫无意义。她的目光不时扫过通道墙壁上的晶簇，眼中火焰明灭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刻的问题。
当他们回到港区，看到昆仑山号残破的舰体时，少女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情感”的波动。
“家……”她轻声说，这个简单的词汇让杨振坤心头一颤。
气闸舱门开启，众人回到舰内。重力恢复的瞬间，少女轻盈地落在地板上，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赤足与金属地面的接触。这个小小的、近乎人性的举动，给了杨振坤一丝微妙的安慰——也许，她并非完全的神明或兵器，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拥有成长可能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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