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在规则破碎的“织网之结”镜面迷宫中谨慎穿行,如同受伤的巨兽舔舐着伤口。舰桥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刚刚脱离与“静谧低语者”舰队的正面冲突,血刃那带着血腥味的“援手”余波未平,而维拉那封预示着同盟内部风暴已至的绝密信息,更是给所有人的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塔莉亚坐在专属的静室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强行探索“万法归墟”的消耗,紧接着又高负荷引导网络进行防御和干扰,让她的织缕本质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比身体的疲惫更沉重的,是凯托那跨越时空传来的警告,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灼刻在她的意识深处。
“…井中…低语…不可信……”
“…陷阱……”
“…快…逃……”
那断断续续、充满绝望与急切的意识碎片,与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却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凯托,希望号的陆战队指挥官,那个总是站在最危险的地方,用身躯为同伴筑起防线的守护者。他怎么会……他的意识印记,怎么会残留在那片连规则都消亡的绝地深处?
塔莉亚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于凯托的点点滴滴。从早期碎星集市他沉默而高效的安保布置,到晶歌神殿外围他带领陆战队抵御未知威胁的坚定身影;从探索微光号残骸时他率先进入危险区域的毫不犹豫,到一次次面对宇宙残酷真相时,他沉默眼神中积淀的愈发深沉的守护意志。
他不是一个复杂的理论家,他的信念简单而纯粹——守护同伴,执行命令,为了那些能活下去的人。也正是这份纯粹,让他在泽鲁斯星那片核地狱中,做出了那个悲壮的抉择:断后,死守,为B组队员和部分幸存者争取那渺茫的生机。他最终消失在了变异体的潮水中,信号断绝,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然壮烈牺牲,成为了团队记忆中一道沉重而光荣的伤痕。
可现在……他的意识印记,却出现在了“万法归墟”,那个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是某种形式的“残响”?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完全“死去”?
“他的状态……很奇特。”林奇的声音通过网络连接传来,打断了塔莉亚的沉思。他的意识波动稳定了许多,带着研究员般的冷静分析力,“根据你共享的感受,那不像是完整的意识体,更像是……极度强烈的意志与情感,在规则层面留下的‘烙印’,或者说‘执念的化石’。尤其是在‘万法归墟’那种规则真空环境下,这种纯粹由‘信息’和‘意念’构成的烙印,反而可能比物质形态更容易保存下来。”
“就像……‘元始文明’在‘战争墓碑’中留下的守护意念?”塔莉亚若有所悟。
“类似,但层级和强度远不如。”林奇确认,“凯托的烙印,更个人化,更……情绪化。它记录的是他个体在最后时刻最强烈的认知和警告。‘井中低语是陷阱’……这很可能是在他陷落绝地后,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窥见到了‘起源之井’真相的一角,或者说,遭遇了‘低语’本身。”
塔莉亚的心沉了下去。凯托用生命最后时刻传递回来的警告,其分量重逾千钧。这几乎直接否定了他们之前单纯依靠织缕共鸣前往“井”的路径的安全性。
“我们必须弄清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塔莉亚坚定地说,“这不仅是关乎他的下落,更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我同意。”林奇回应,“但直接再次深入‘万法归墟’太危险。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外部解析那道烙印与规则伤疤的交互信息。我的意识结构,对于处理这种带有‘执念’性质的信息碎片,可能比纯粹的科学仪器更敏感。”
他的提议很有价值。林奇作为特殊的意识体,既有程序员的逻辑分析能力,又具备了“人性”的感知维度,或许能从中解读出更多细节。
就在塔莉亚与林奇商讨如何进一步调查凯托警告时,雷栋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塔莉亚,立刻到简报室。维拉那边……有动静了。星海同盟内部,发生了剧变!”
塔莉亚立刻起身,意识瞬间回归本体,快步走向简报室。
简报室内,核心成员再次齐聚,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经过多次加密和干扰处理的、断断续续的实时情报影像。
影像的背景似乎是星海同盟某个核心星域的太空站,可以看到熟悉的同盟舰船标志。但此刻,这些舰船正在……相互攻击!爆炸的火光在星空间闪烁,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混乱的指令和尖锐的警报声!
“就在标准时间三小时前,”雷栋语气沉重地解说,“星海同盟最高议会召开紧急会议,试图就‘自由彼岸号事件’及‘微光议会威胁’进行最终表决。然而,会议中途,以维拉派系为代表的十几位高级官员及其核心护卫,突然发动……或者说,启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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