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还是不赌?
林磊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百晓生惊恐的脸,闪过熔火蚯在玉珏威压下退缩的画面,闪过怀中那半块温润沉寂的古玉。
赌!但不是赌赤阳丹的真假!而是赌一线生机!赌这潭水够不够浑!赌他能不能从虎口里,撕下一块肉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寒芒!
“去!” 一个字,斩钉截铁!
“石头!” 铁牛低吼,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林磊用眼神死死压住。
“好。” 苏老深深地看了林磊一眼,没有劝阻,反而走到药柜最深处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摸索片刻,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龙眼大小、通体乌黑、没有任何气味和灵力波动的丹药。
“敛息丹。老夫早年炼制的残次品,没什么大用,就是能暂时收敛你体内驳杂的灵力波动,尤其是…你怀里那东西无意间散逸出的那点‘古味儿’。”
苏老将木盒推到林磊面前,“服一枚,效果大概能维持一个时辰。记住,只有一个时辰!时辰一过,或者你动用灵力超过炼气三层,气息立刻暴露!”
古味儿?玉珏的气息?
林磊心中剧震,苏老果然知道!他郑重地接过木盒,取出一枚乌黑的敛息丹,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丹药入腹,化作一股奇异的冰凉气流,迅速流转全身。刹那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体内原本就微弱驳杂的灵力波动变得更加晦涩难辨,连带着胸口那半块玉珏都似乎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半分异样。
“多谢苏老!” 林磊抱拳,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老夫只提供丹药,不提供收尸。” 苏老摆摆手,重新拿起药材,仿佛刚才只是随手递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林磊不再多言,挣扎着站起。虽然依旧虚弱,脏腑灼痛,但一股狠劲支撑着他。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除了苏老给的药,贴身藏好那半块玉珏和重力铜环,又从角落里摸出一把之前从偷袭者身上得来的、淬着幽蓝毒液的匕首,绑在左腿内侧。右臂的伤依旧严重,他撕下布条,将右臂与身体紧紧绑在一起固定,最大限度地减少行动时的牵扯。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铁牛,沉声道:“等我回来。” 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铁牛重重点头,牛眼中是绝对的信任和无声的誓言。
林磊深吸一口气,推开百草居的后门,身形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蛇肠巷更加浓重的阴影之中。
戌时三刻,灰岩坊市西头。
废弃的“黑石转运仓”如同一个趴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残骸。巨大的石砌仓库早已破败不堪,墙体布满裂缝和苔藓,几扇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歪斜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尘土味和一种陈年矿渣的腥气。
林磊如同壁虎般紧贴在仓库外围一处倒塌的断墙阴影里。他提前一个时辰就潜伏在此,借着断壁残垣和浓重的夜色,完美地隐藏了身形。服下敛息丹后,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悠长而微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耐心地观察着。陆陆续续有几道身影,或鬼祟,或故作镇定,从不同的方向摸进那巨大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仓库入口。这些人气息驳杂,大多在炼气三四层,甚至还有炼气五层的散修,脸上都带着贪婪和警惕。显然,赤阳丹的消息,吸引了不少亡命徒。
时间一点点流逝。戌时三刻将至。
仓库深处,通往地下二层的入口,是一个开凿在坚硬岩石上的、斜向下的狭窄甬道。甬道入口被一扇破烂的木栅栏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一片,只有深处隐隐传来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萤石光芒和压抑的人声。
林磊没有跟随那些人进入主入口。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目光锁定了仓库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坍塌的矿石半掩着的通风口。
那是矿奴林石记忆深处,少年时为了躲避监工鞭打,偶然发现的一条废弃的矿道岔路入口,似乎能连通到转运仓地下区域的边缘。
他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搬开几块松动的矿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钻入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霉味和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如同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矿道狭窄低矮,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空气污浊。林磊屏住呼吸,凭借着矿奴对地形的本能感知和微弱的视觉,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矿道蜿蜒曲折,向下延伸,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源处,发现是一个被木板钉死的缝隙。透过缝隙的微光,他看到了下方一个巨大的、如同地窖般的空间——黑石转运仓的地下二层!
这里比想象中更大,更像一个天然的巨大岩洞被人工开凿过。洞顶垂挂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矿道运输铁链和破损的矿石吊篮。地面上堆积着小山般的废弃矿石和矿渣,散发着金属的腥气。十几盏用妖兽油脂点燃的、冒着黑烟的简陋火把插在岩壁缝隙中,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影摇曳,鬼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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