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猛地抬头，眼神复杂。
李娜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陈稳没动。
他看着张宇，很久，才开口：“你可以走。”
声音很平，没有怒意，也不带劝阻。
“北岸山脊那边，没人拦你。”他指着上游远处一道嶙峋的石梁，“只要你能爬过去，生存点归你。”
张宇嘴角抽了一下。
“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陈稳看着他，“你要是有本事活下来，那是你的路。但别在这儿动摇别人。”
张宇盯着他，眼神闪了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狠话，可最终只是冷笑一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重新靠回树干。
没人再说话。
夕阳彻底沉下去，河面的光碎成一片暗红。
李娜悄悄走到陈稳身边，低声说：“赵刚的情绪不太稳，张宇再这么挑，怕是要出事。”
陈稳望着对岸。
“他不会走。”他说，“他想改命，但还没蠢到一个人闯这种地方。”
“可张宇不一样。”她提醒，“他不怕乱。”
陈稳没答。
他知道她说得对。
但他也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张宇要走，而是其他人开始怀疑——怀疑路线，怀疑决策，怀疑他这个队长。
赵刚坐在扁石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护腕边缘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缠着的布条。那是他出发前自己裹的，说是怕滑手。
他摩挲着那圈布，眼神时不时瞟向上游陡坡。
林悦蹲在岸边，用小刀划了道痕迹在泥地上，写着水流速度估算值。写完后她抬头，正好对上陈稳的目光。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王强站在队伍后方，手一直没离开短斧。
河风渐大，吹得衣服贴在背上。
陈稳终于开口：“今晚轮流守夜，两人一组。林悦和李娜先歇，赵刚和王强第一班。我和张宇……最后一班。”
张宇没应声，但也没反对。
赵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信得过他？”
“我不信他。”陈稳说，“但我信眼下这条路，必须稳住。”
赵刚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他们都没动。
六个人站在东岸，像被钉住一般。
河水咆哮，卷着断枝与泡沫向前冲去。
林悦收起小刀，金属扣合时发出一声脆响。
赵刚忽然站起身，走向河边。
他弯腰捡起一块扁石，在掌心掂了掂。
然后抬起手，朝着河面用力掷出。
石子撞上水流，弹跳两下，瞬间被吞没。
他盯着那片漩涡，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他的脚边传来细微声响。
泥土微微拱起。
一抹暗红从裂缝中渗出，缓慢蠕动，像有生命般朝他的鞋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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