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工业区,零号基地。
整个基地就像巨兽心脏,无数粗大的管连接着最中央那个跳动的核心。
太阳核心原型机。
那是由精密符文跟复杂金属结构组成的巨大球体,在它的核心,灰黑色的悸动之石,正在超高压的引力井中悬浮。
墨忒斯趴在厚重的铅化玻璃观察窗前。
“太美了,这简直他妈的太美了。”
他像在欣赏最牛逼的艺术品,喃喃自语。
“能量在内部极度不稳定,但在宏观层面又被完美的束缚着!莉兰妮,我们不是在造武器,我们是在创世!!!”
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站着莉兰妮兴奋的咆哮。
莉兰妮没看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悬浮在引力井里的悸动之石。
“创世?墨忒斯,你看清楚点。”
“这个太阳,不会带来光明。”
“只会带来永恒的黑暗。”
她伸出一根微微发颤的手指,指向观察窗。
“一旦点燃,它就是一切物理法则的墓碑。”
“哈哈,墓碑?说得好!墓碑!”
墨忒斯疯了样的笑了起来。
“不先立起一座墓碑,怎么埋葬那个该死的神?!”
“那埋葬了它之后呢?”
莉兰妮猛的转过头,碧色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跟恐惧,“我们自己呢?这个世界呢?”
“根据模型的最终推演,太阳核心一旦引爆,它的法则污染就会是永久性的,而且不可逆!”
她冲到墨忒斯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情绪失控。
“这片大地,以后可能再也长不出麦子!天空可能永远被灰蒙蒙的尘埃罩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引力,时间,空间,都可能乱成一锅粥!我们杀死了神,也等于杀死了我们自己!!!”
墨忒斯压根没挣扎,任由莉兰妮抓着自己。
眼睛依旧贪婪的盯着引力井里的数据。
“所以呢?”
他轻飘飘的反问。
“然后呢?跟我们现在要面对的结局,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同?”
莉兰妮的声音高了八度,“当然不同!我们还有十五天!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做什么?”
墨忒斯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冰冷。
“用大炮轰开那个规则的脑子?还是用我们引以为傲的钢铁,去刮掉他稿纸上的一个墨点?”
“莉兰妮,你比我更清楚。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是一个规则。一个有最高权限的,正在删除我们这个错误的规则!”
“对于一个快病死的人来说,你居然在担心治病的药,副作用太大?你不觉得搞笑吗?”
莉兰妮的身子晃了一下。
墨忒斯说的对。
这是个简单到残酷的逻辑题。
选项A:十五天后,被作者连同整个世界一起,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选项B:十五天内,引爆一颗足以污染整个世界,让一切陷入永恒混沌的法则炸弹,拉着那个规则一起死。
怎么选?
“可那毕竟是我们的世界~~~”
莉兰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无力感,“是里昂总理承诺给人民的,那个有面包,有自由,有未来的世界啊。”
“你跟我谈人民?跟我谈未来?”
墨忒斯笑出了声,笑声里全是嘲讽。
“你告诉我,一个被从书页上彻底撕掉的故事,它的人民在哪?它的未来又是什么?”
他走到莉兰妮跟前,凑到她耳边,低声的说。
“忘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我的首席科学家阁下。”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个高高在上的规则,撕掉我们这一页之前。”
他顿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我们自己先把整本书都给烧了。”
“大家一起干干净净。”
莉兰妮被这疯子样的言论,惊的连连后退,最后靠在冰冷的墙上,慢慢的滑坐到地上。
墨忒斯没再去管她,转身回到了控制台前。
他的眼里只有数据,只有那个即将诞生,足以毁灭一切的太阳。
“法则之毒?污染?呵呵,无知的哀嚎罢了。”
他自言自语着,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当你的力量足以重塑宇宙的时候,你就是唯一的法则,你就是纯净本身。”
整个地下基地,只有机器的轰鸣声,跟莉兰妮压抑的哭声。
墨忒斯并没有理会哭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快速的念着一连串指令。
“超高维引力井约束稳定,能量输出符合阈值。”
“第一层嵌套式隔绝力场生成完毕。”
“种子物质结构开始激活,进入不可逆的临界反应阶段。”
听到最后一句,莉兰妮猛的抬起了头。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旦种子被完全激活,这个过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那颗太阳,就一定会诞生。
她看着控制台前,那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背影。
看着引力井中,那颗开始散发出不祥红光的悸动之石。
又看了看墙上,那个冰冷的,显示着【12天08小时15分】的倒计时。
一分钟。
两分钟。
莉兰妮擦干眼泪,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的,又走回了控制台。
墨忒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冷冷的问。
“决定了?”
“决定了。”
莉兰妮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拿过一个通讯器。
“启动第七阶段能量注入。将引力井压力,提升到临界值的百分之九十。”
墨忒斯咧嘴一笑。
“这才像话。”
通讯器那头,传来技术人员带着颤抖的回复。
“收到,第七阶段能量注入开始。”
“压力......正在提升!!!”
引力井里的红光,瞬间暴涨!
恐怖的能量波动,让整个地下基地都开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莉兰妮看着那颗正在被法则孕育的恶魔,轻声的,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历史会把我们写成弑神的英雄。”
“还是毁灭世界的疯子?”
墨忒斯一边疯狂的操作着控制台,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
“都不是。”
“历史将不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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