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空气因谢景宸的请命与推测而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王贲老将军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如电,在沙盘上标注“黑水峪”的凹陷处与谢景宸坚毅的面庞之间来回扫视。他征战沙场数十载,见过无数年轻气盛之辈,却从未见过这般身陷囹圄仍心系家国、敢冒奇险的后生。谢景宸冒死千里奔袭,所言之事虽牵扯前朝秘辛,看似虚无缥缈,却与前线敌军的诡异行径一一吻合,由不得他不信。
“若敌军真为那‘星陨珏’而来,”王贲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缓缓回荡在议事厅内,“那么黑水峪便是此战的真正命脉,其重要性甚至远超玉门关的攻防!一旦让他们得手,握有毁天灭地之力,西境必破,大衍江山危矣!”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谢世子胆识过人,洞察入微!老夫便予你三百‘铁鹞子’——这可是边军最精锐的骑兵,个个以一当十!再拨一队熟悉黑水峪地形的斥候与你,他们常年在这一带巡查,闭着眼睛都能辨明方向!由你率领,即刻出发,潜入黑水峪,查明敌踪与其真正意图!若遇小股敌军,可相机歼灭;若遇大队,立刻撤回,以烽火为号,老夫自会派兵驰援!”
“末将领命!”谢景宸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声音铿锵有力,“定不辱使命,守住黑水峪,绝不让西域蛮夷得逞!”
五皇子李谦亦上前一步,解下腰间一枚温润的白玉牌递给谢景宸。玉牌正面雕刻着“监军”二字,背面是繁复的龙纹,乃是监军身份的信物:“谢世子,持此玉牌,沿途关卡哨所皆会放行,可随时调用所需物资。万事小心,若有任何发现,务必速速回报,切勿孤军深入!”
“多谢五殿下关怀!”谢景宸接过玉牌,郑重收好。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耽搁。谢景宸即刻跟随王贲的亲兵前往校场点兵。三百名“铁鹞子”早已列队等候,他们身着玄色重甲,手持长枪,胯下战马神骏彪悍,个个目光彪悍,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这些都是边军精锐中的精锐,曾跟随王贲平定过多次边境叛乱,战力惊人。此外,还有二十名斥候,身着轻便劲装,背负弓箭与短刀,眼神警惕而敏锐,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手。
起初,这些边军将士对这位突然空降的京城贵公子还带有一丝审视与怀疑——毕竟传闻中,这位靖安侯世子正因牵涉京城大案被禁足,如今却突然出现在边关领兵,实在令人费解。但当谢景宸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眼神沉稳而坚定,没有半分纨绔子弟的轻浮,再加上王贲老将军的亲自嘱托,那丝审视便化为了执行命令的绝对坚定。
“将士们!”谢景宸勒马立于校场中央,高声喝道,“西域蛮夷入侵我大衍疆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他们妄图夺取上古神物,危害我家国安危!黑水峪乃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是我们守护西境的最后一道防线!今日,我等奉命出征,潜入黑水峪,挫败敌军阴谋!此去凶险,可能九死一生,但我等身为大衍将士,当为国捐躯,在所不辞!随我出发!”
“杀!杀!杀!”三百铁骑齐声高呼,声音洪亮,震彻云霄,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马蹄踏碎黄昏的余晖,三百余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玉门关侧翼的隐秘出口。这里是边军专用的秘密通道,可绕开正面战场的西域联军,直接通往黑水峪方向。队伍一路疾驰,很快便扎进了暮色笼罩下的戈壁荒原,朝着西南方向的黑水峪疾驰而去。
黑水峪,并非单一的峡谷,而是一片由古河道冲刷形成的、沟壑纵横的复杂地貌。峡谷、丘陵、干涸的河床交织在一起,岩石嶙峋,草木稀疏,地形极为险峻。夜色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三百铁骑在熟悉地形的斥候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在怪石与河床间穿行,马蹄裹着麻布,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约莫子夜时分,前方负责探路的斥候突然勒马止步,对着身后做出了“发现敌踪”的手势。谢景宸立刻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潜伏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面。他翻身下马,亲自带了三名身手最为矫健的斥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隐蔽起来,看清了河床深处的景象:数十名身着西域服饰、但明显并非普通士兵的人,正围着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忙碌着。这些人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身着黑色劲装,腰间佩刀,显然是护卫;另一部分人则身着宽松的长袍,其中几人服饰怪异,衣袍上绣着红色的火焰纹饰,正是谢景宸在京城听闻过的“火罗教”教徒;还有几人手持罗盘状的器物,不断在岩壁上测量、测算,另有数人用特制的工具在岩壁上小心敲打、探测,似乎在寻找什么。
岩壁下方,已被他们挖开一个不大的洞口,洞口用火把照明,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处。而在洞口旁边,堆放着一些古籍、图纸和奇怪的仪器,几名火罗教教徒围着一处篝火,跳着诡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声音低沉而诡异,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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