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在舱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像一群沉默的鬼魅。
凯文的靴底碾过一颗松动的螺栓，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抬手按了按耳麦，通讯器里传来前舱的报告声，指尖却在清点名册的夹板上顿了顿——
视线里撞进两个熟悉的身影，华正垂着眸调整战术腰带，指节捏得卡扣泛白，而她身边的卡罗尔已经踮着脚挥起了手，马尾辫随着动作在背后甩成活泼的弧线。
“凯文老大！这里！这里！怎么不理我啊？”少女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机械运转声，带着点雀跃的尾音。
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卡罗尔，有没有可能他在忙？”
凯文几步走过去，军靴踏在甲板上的声音沉稳得像计时的钟摆。
他看着卡罗尔被风吹乱的额发，又瞥了眼华紧绷的下颌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卡罗尔挠了挠头，指尖蹭过耳后的碎发，脸颊泛起一点红：“之前听妮娜姐说你去帝都了，我揣着报名表在指挥部蹲了三天，连你的影子都没摸到。后来听说浮空舰要启航，就拉着华跟运输队混上来啦——你看，我连行军包都带来了！”她献宝似的拽过脚边的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压缩饼干。
凯文的视线落在背包侧袋露出的半截匕首上，“接下来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声音比舱内的冷风更沉，
“不怕，不怕！”卡罗尔突然挺了挺胸，战术靴后跟“啪”地磕在一起，像模像样地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就像电影演的那样，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束光照亮黑夜！再说了，我跟华练了几天……”
华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耳尖泛起薄红：“卡罗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哎呀华，你就是太死板了。”卡罗尔伸手勾住她的胳膊晃了晃，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凯文……
“凯文老大很好说话的，你看他现在皱眉的样子，明明是担心我们嘛。你也该多跟他交流，总把心事藏在肚子里，会发霉的。”
凯文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掠过远处正在搬运弹药箱的士兵，他们的剪影在货堆后时隐时现，像一群在阴影里穿行的猎豹。“算了……到了穆大陆再跟你们解释。”
他顿了顿，指尖在夹板上敲出轻响，“但你们得想清楚，世界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加入的话，每天四个小时的体能训练，负重三十公斤越野，还有崩坏兽解剖课——这些都只是基础。”
“放心吧！”卡罗尔突然原地跳了跳，军靴在甲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我连华做的营养剂都能喝下去，还有什么熬不过的？倒是你，总不能一直叫‘组织’吧？好歹起个帅点的名字，比如‘破晓’之类的，听着就带劲！”
凯文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又看了看华悄悄抬起来的目光——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竟也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忽然抬手按了按眉心，唇角绷着的线条柔和了半分：“在那之前，你还是先跟着华把战术理论补好吧。”
“哎呀那是意外！”卡罗尔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拽华的胳膊，“华你快帮我说句话，那次明明是模拟器出故障了！”
华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看向凯文时声音轻了些：“其实……我们都想好了。不管叫什么名字，不管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退缩的。”
她抬手按了按腰间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掌心漫上来……
凯文望着她们身后堆如山丘的物资，油布下的武器箱反射着冷光，像沉睡的猛兽。
舱外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整艘浮空舰开始微微震颤，仿佛一头苏醒的巨兽正抖落满身尘埃。
他深吸一口气，耳麦里传来启航倒计时的提示音，便转身朝着指挥舱走去，声音裹在逐渐升高的噪音里，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去武器库领装备吧。华，看好她，别让她乱碰爆破筒。”
“收到！”卡罗尔立刻响亮地应了一声，拽着华就往货堆那头跑，马尾辫扫过华的手背，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华回头望了眼凯文的背影，他的军靴在甲板上踏出的脚印里，似乎落进了一点从舷窗透进来的光——那是黎明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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