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咔嚓”一声剪歪了一个小口,你却笑得更欢:
“你看,连地毯都跟着应和呢。”
我看着那道歪口慢慢被你修成一朵小小的花苞,突然懂了这跑调的妙处——
戏班里的唱词是绣在锦缎上的花,精致却隔着一层纱;
你这带着烟火气的调子,是开在田埂上的野菊,沾着露水,带着土气,却活得热气腾腾的,就像我们此刻的日子。
“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突然问,指尖捏着一团灰绒,像捏着一团月光。
你剪最后一刀时停了停,下巴抵在我头顶:
“不是会,是我妈教的。她年轻时做过裁缝,客人的衣服裁坏了,她就绣一朵花补上,说‘衣服要跟着人走,不能人被衣服框住’。”
正说着,你突然起身从玄关拎来一个纸箱,哗啦倒出一堆零碎:
去年生日,你送我的布偶兔子缺了一条胳膊,你捡的半截蕾丝花边,还有我绣坏的十字绣线头。
“来,给这波浪边添一点活气。”
你捡起那截蕾丝,用热熔胶小心翼翼地粘在刚才剪歪的尖角旁,瞬间像给“群山”别了一朵蕾丝花。
我盯着那朵“花”笑:
“刚是谁蹲在地上量了三遍尺寸,还念叨‘差一厘米都得重剪’?”
你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抵的膝盖传过来,顺手往我掌心塞了一团毛絮:
“我奶奶裁绣绷子从来不用尺子,她说‘布有灵性,得顺着纹路走’。
有次,她给我做虎头鞋,鞋头剪歪了,她就顺势绣了一只歪脑袋的老虎,反倒成了我最宝贝的一双。”
话音刚落,客厅的挂钟突然“当”地敲了八下,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轻轻晃。
你正低头用热熔胶给蕾丝花粘花萼,指尖刚捏起胶棒,忽然顿了顿,像是被什么念头猛地拽了一下。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是一条微信预览消息,我瞥到“王婶”两个字,还没看清内容。
你已经直起身,眉头轻轻蹙了下——那是你记起要紧事时的模样,像学生突然想起没做完的作业。
“等等……”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掌心沾着的粉笔灰蹭在额角,倒添了一点仓促的烟火气,“我回来时,好像听见楼道里王婶跟张阿姨说,她家孙子明天要带同学来做客……”
话音还没落地,你突然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十分。
这才猛地拍腿:
“糟了!答应王婶今晚送新剪的窗花,差点忘干净!”
我这才想起,你下班回来时手里确实攥着一张红宣纸,进门就随手放在了鞋柜上,被后来拆开的地毯包装纸,盖住了大半。
刚才剪地毯的动静闹得欢,竟谁都没留意那张藏在纸堆里的红,像一片等着被拾起的晚霞。
你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毛絮纷飞,像天女在散花。
我却瞥见地毯边缘不知何时,被你剪了一串小月亮——
刚才我捡碎绒时,你竟借着月光在波浪纹的凹处,剪出月牙形缺口,刚好能让台灯的光漏过去,在地板上投下一串跳跃的光斑。
“等等!”我抓起桌上的毛絮团扔过去,“带着这个!王婶家孩子不是想要个毛絮玩偶吗?”
你接住毛絮团,眼睛亮了亮:“还是你想得周到!”转身时又回头冲我眨了眨眼,“等我回来,教你剪地毯上的云纹,就用你上次画水墨画,总也画不圆的弧线。”
门“咔嗒”关上后,我趴在地毯上数那些小月亮缺口,一共七个,像北斗七星。
指尖划过最亮的那道光斑,我突然懂了“布有灵性”的意思——
不是布料真有知觉,是有人愿意为它花心思,让每道纹路都藏着巧思,让每个失误都变成惊喜。
我正想给蕾丝花添一片叶子,手机突然震动,是你发来的照片:
王婶家孩子举着毛絮团笑得咧嘴,背景里你贴的新窗花正透着光,是一只歪脖子的兔子,和我刚才剪坏的弧线一个德性。
我对着屏幕笑出声,低头看见沙发缝里露着一截灰色围巾线,是你上次落下的,刚好能给蕾丝花做花茎。
我刚拿起剪刀,就听见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你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隔着门板传来王婶的大嗓门:
“让我瞧瞧,是谁家的巧手,把地毯剪成了星星月亮哟!”
原来,生活从不需要刻意求全。那些歪歪扭扭的剪痕、临时起意的补救,还有身边人笑着陪你“折腾”的模样,才是最熨帖的暖意。
就像那刻,门外的脚步声、笑声,门内的月光、剪刀,正把这寻常的夜晚,织成一块独一无二的“地毯”,铺在时光里,软乎乎的,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对了,早上收拾碎绒时,发现你偷偷把剪坏的边角料拼成一只小兔子,摆在我的画架上。
阳光照在兔耳朵上,短绒闪着金,像你眼里的光。
这光,大抵就是老天爷递来的,最珍贵的灵感吧。
我捏着那截灰色围巾线,指尖绕着线团转了两圈,突然想给这只“兔子”添一根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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