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件T恤,布料糙得硌手,却突然想起展会结束那天,你在地铁上给我揉腿:
“以后咱们的产品,要让山区的孩子也能用得上。”
当时,我只当是一句随口的念叨,没曾想上个月,真有位支教老师打来电话,说想把我们的模块,装在当地学校的旧电脑里。
你那天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抱着我转了半圈,连说“这可比签多少单都让人踏实”,高兴得好几晚都在翻支教老师发的孩子们上课的照片,嘴角就没下来过。
“你怕的不是失败。”你突然开口,声音沉了沉,“你是怕辜负团队,怕对不起那些相信你的人。”
落地灯的光在你脸上游移,把你下巴的轮廓照得很清晰,“可你忘了,当年你拉着我辞职时说什么?你说‘做教育,不图快,图的是能让更多人受益’。现在机会来了,你倒往后缩了?”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滴答”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
你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搂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我算过账了。”
你声音闷闷的,“咱们的积蓄够撑一年,就算真赔了,我可以去接私活,我那手修古董钟表的手艺和敲代码的绝活,饿不死人。”
你顿了顿,突然笑了,“大不了咱们再租回那个顶楼小屋,你写方案,我给你煮泡面,跟以前一样。”
我转身抱住你,鼻尖蹭到你衬衫上的皂角香。“你怎么总这么傻?”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万一我让你跟着我吃苦呢?”
你却掰着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吃苦?当年你陪我蹲在桥洞下吃冷馒头,说‘等我签了那个项目合同,就请你吃大餐’,那时候你觉得苦吗?”
记忆突然被拽回十年前的夏末,你在巷尾的钟表店当学徒,我在隔壁写字楼画设计图。
那时,你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沾着洗不掉的机油,却总在午休时绕到我公司楼下,举着一袋冰镇汽水等我。
有回,你接了个修古董座钟的活,据说机芯里的齿轮断了三分之一,老板说“修不好就当废铁卖”。
你抱着钟回出租屋,在台灯下熬了三个通宵——我半夜醒来看你,你还蹲在地上,鼻尖快贴到齿轮上,镊子捏着细如发丝的零件,睫毛上落着一层灰。
第四天傍晚,你突然闯进我办公室,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拉着我往楼后的桥洞跑。
风从桥洞穿过去,带着点护城河的潮气,你把纸包往我手里塞,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打开看看。”
里面是两个肉包,面皮早就凉透了,肉馅的油浸得纸包发亮。
“老板说我修得比原厂还好,给了双倍工钱。”
你挠挠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把揉碎的星星全装了进去,“以后我就能当师傅了,等我攒够钱……”
后面的话被风卷走了,我咬了一口凉包子,面皮有点硬,肉馅的咸香却直往嗓子眼里钻。
桥洞外的车流声、远处小贩的叫卖声、你急促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我突然觉得那凉透的包子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原来,最好的味道,从不是食物本身,是有人把熬了三个通宵的辛苦,都包进了那两片面皮里,连带着对未来的盼头,一起喂进了我嘴里。
“家,不是让你瞻前顾后的包袱。”你替我擦眼泪,指尖有点糙,是常年修东西磨的,“是你往前冲的时候,知道背后有个人给你托着底。你想扩规模,就去租办公室,去招人,去跟投资人谈;你要是累了,回来就有热饭,就有个人听你念叨,这就够了。”
晨光爬上窗台时,我在你的旧纸箱里,发现一张你没给我看过的便签。
是用钟表店的便笺纸写的,日期是我们决定辞职那天:
“她想创业,我得帮她。钱不够就去借,时间不够就少睡觉,总之不能让她的念头凉了。”
字迹被水洇过,晕成小小的云,像你当时没说出口的泪。
我给林姐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上午开会,讨论扩规模的细节。”
我转身往厨房走,瓷砖地板被晨光晒得发暖,脚踩上去像踩着一块温玉。
平底锅刚架上灶台,你就跟了过来,靠在门框上看我打鸡蛋——
蛋壳敲在锅沿的脆响里,蛋黄裹着蛋清滑下去,在热油里慢慢鼓起边,边缘焦成好看的金褐色,中间却还颤巍巍地晃,像藏着一汪没满月的月亮。
“就得这样,”你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刚醒的喑哑,“蛋黄流心才叫活泛。”
我用锅铲轻轻推了推蛋边,你又说,“你看这溏心,看着软乎乎的,其实有一股子韧劲,像过日子,太实了发僵,太稀了没根,得有点流动的盼头才好。”
油星溅在灶台上,我伸手去拿抹布,你眼疾手快地递过来,指尖擦过我手背,带着一点凉。
“对了,”你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等公司搬新办公室,咱们在前台摆个大鱼缸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在爱里刻下年轮请大家收藏:(m.20xs.org)在爱里刻下年轮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