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片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的、掌控一切的冰冷。
“青霜。” 沈砚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低沉,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但这柔和,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到了冰点以下。“你袖中掉落的,是什么?”
青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沈砚的眼睛,更不敢看地上那片致命的纸片。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奴……奴婢……”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奴婢……不知……”
“不知?” 沈砚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向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那无形的威压便如同实质般碾了过去。“捡起来。”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圣旨般的命令。
青霜猛地一颤,如同被鞭子抽中。她几乎是匍匐着,手脚并用地爬到那片纸片前,颤抖的手指几次都未能成功捡起那轻飘飘的残片。最后,她终于用指尖捻起了它,如同捻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双手捧着那残破的纸片,高高举过头顶,呈给沈砚,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沈砚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是在青霜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洞穿她灵魂深处的所有秘密。然后,才缓缓垂下眼帘,落在那片残破的纸片上。
残片很小,不足半个巴掌大,边缘焦黑卷曲,像是从火中抢出。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墨字,笔迹仓促潦草,带着一种临危传递的急迫感。墨色在闪电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血翎现,圣姬……危……”**
后面的字迹被烧毁,只余下模糊的焦痕。
“血翎现,圣姬……危……”
沈砚的目光死死钉在这行残存的、如同诅咒般的字迹上,薄唇无声地翕动,重复着这六个字。他周身那沉寂的冰冷气息,在看清这行字的瞬间,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如同万年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烧红的巨岩!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排山倒海的……恐惧!那恐惧如此浓烈,如此真实,甚至让他挺拔的身形都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捏着残片的手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青白色,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片捏成齑粉!
血翎现……
圣姬危……
这六个字,像六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认知壁垒!昨夜玄铁片遇血时那妖异的红光!云微喷出的心头血!这支由玄铁片制成的金簪!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诡异,在这一刻被这残破的六个字,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串联成一个他从未设想、也绝不愿相信的恐怖指向!
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看向青霜,而是如同两道凝聚了所有风暴的闪电,带着一种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疯狂探究和……某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再次死死钉回床上奄奄一息的云微身上!
这一次,他的目光穿透了她虚弱的躯壳,仿佛要洞穿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烙印!他看的不是云微,而是那六个字所指代的、足以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某种可能!
云微被他这骤然爆发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疯狂探究的目光刺得浑身发冷。她不知道那纸片上写了什么,但沈砚的反应,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感到灭顶的恐惧!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沈砚目光的疯狂绞杀中——
云微那只唯一能动的、无意识蜷缩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忽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异物感。
是那支金簪的簪尾。
沉重的簪体因她身体的微弱晃动,簪尾坚硬的尖端,隔着薄薄的寝衣,轻轻地硌在了她左手的食指指尖。那尖端……似乎并非浑然一体?
一种源自求生本能的、极其微弱的好奇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中一闪而逝。她虚弱地、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左手食指的指腹,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摩挲了一下那冰凉的簪尾尖端。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窗外暴雨声完全淹没的机括轻响,从发髻深处传来!
云微的指尖猛地一僵!
一道极其细微、却又锋利无比的冰冷硬物,如同毒蛇的獠牙,竟从簪尾那看似光滑的尖端内部,悄无声息地、闪电般弹出!瞬间刺破了她食指指腹娇嫩的皮肤!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一滴温热的血珠,瞬间涌出,染红了那弹出的、细如牛毫的冰冷针尖!
与此同时——
就在那细针刺破她指尖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如冰泉的气息,竟顺着那细小的针尖,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注入了她指尖的伤口!那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手指,瞬间抚平了喉间翻涌的腥甜和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她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呼吸,竟在刹那间顺畅了一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微瞬间呆滞!意识一片空白!
而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沈砚,在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因痛苦骤然缓解而产生的细微怔忪时,他眼中那翻腾的风暴瞬间凝固!
他看到了她左手食指指腹上那一点刺目的鲜红!
也看到了那支深深插在她发髻间的金簪簪尾……那抹一闪而逝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属寒光!
一个更深的、几乎将他拖入地狱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染血的指尖,死死捏着那片写着“血翎现,圣姬危”的残破密信,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轻响。那密信残片在他手中,如同燃烧的烙铁。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彻底撕裂、清洗。
沈砚的目光,缓缓从云微指腹的鲜血,移向她散乱发髻间那支冰冷妖异的金簪,最后,死死钉在她因那丝奇异清凉而短暂失神的、沾满血污的苍白脸庞上。
他沾血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扭曲到极致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答案,只有比这暴雨夜更深、更绝望的——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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