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起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纵的木偶,跌跌撞撞地扑向兄长生前存放重要物件的那排紫檀木多宝格。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拂过格架上冰冷的瓷器、玉器、卷轴……最终,停留在最下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蒙尘的狻猊铜镇纸。
她记得,兄长曾玩笑般提起过,这狻猊的右眼,是他儿时顽皮摔坏后,自己用特制的胶泥重新粘合的。当时他笑得没心没肺:“阿微你看,像不像藏着个秘密?”
掌心血污未干,黏腻地沾在冰冷的铜狻猊上。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按向狻猊那只颜色略深的右眼!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死寂中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旁边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杂着陈年尘土、纸张霉变和淡淡铁锈腥气的阴冷气息,猛地从缝隙中扑面涌出,瞬间包裹了她。
密室!
云微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她颤抖着拿起案头的烛台,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密道入口的黑暗。她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仅如一方小小的斗室。墙壁光秃秃的,正中一张简陋的木案,上面只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乌木匣子。匣子没有锁,只在搭扣处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昭示着久未开启的时光。
她屏住呼吸,指尖冰凉,轻轻掀开了匣盖。
匣内别无他物,只有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报。深蓝色的封皮已经褪色发白,边角磨损得厉害。然而,当烛光映照上去时,云微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军报的封皮之上,竟赫然浸染着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边缘呈喷溅状,如同某种无声而惨烈的控诉,死死地烙印在纸页之上。那黑褐色的印记,形状狰狞,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与她掌中那枚断玉钩上凝固的暗红,在烛光下隐隐呼应。
兄长的血?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握不住那轻飘飘的纸页。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染血的军报从匣中取出,在冰冷的木案上缓缓展开。
纸张发出脆弱不堪的呻吟。内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记录着某次边境冲突的伤亡和辎重损失。字迹潦草,带着战场特有的仓促和血腥气。云微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一行行文字,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兄长之死相关的蛛丝马迹。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
在军报末尾,本该是落款和日期的地方,却赫然是……一整片刺目的空白!这空白干净得诡异,与前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封皮上狰狞的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仿佛有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硬生生抹去或撕掉了最后的关键信息!
是谁?为什么要抹去?
兄长最后的消息,最后的真相,难道就被这样无声地掩埋在这片空白之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重重地砸在那片空白的纸页上。就在泪珠晕开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被泪水濡湿的空白边缘,竟在烛光的映照下,极其诡异地浮现出几行极其浅淡、近乎透明的字迹!那字迹并非墨写,更像是某种特殊的物质在湿润后短暂显形。字迹细小如蚊足,笔画扭曲怪异,绝非大周文字,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蛮荒与诡异气息!它们如同水底的鬼影,只闪现了一瞬,在泪痕将干未干之际,又迅速地、无声地隐没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云微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猛地俯身,几乎将脸贴在纸页上,死死盯着那片空白。那是什么?西夏密文?还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符咒?它隐藏在这份染血的军报里,出现在被刻意抹去的空白处……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兄长留下的线索?还是……敌人布下的陷阱?
“嗒。”
一声极轻的脚步声,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毫无预兆地在密道入口处响起。
云微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入口处狭窄的光影。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像一尊降临在黑暗中的神只,又像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幽魂。玄色的衣袍几乎融于阴影,只有那张在晦暗光线下显得越发清绝、也越发冰冷的脸庞,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
沈砚!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了多少?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脸上,也落在她手中那份染血的、空白的军报上。那目光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却比任何锐利的审视都更让人恐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深更半夜,在这兄长忌日,在这刚刚被发现的、本应只有云家人知晓的密室入口前?
“做噩梦了?”沈砚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如同深潭静水,听不出丝毫情绪。他缓步走了进来,密道狭小的空间瞬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更加逼仄压抑,空气里弥漫开他身上那种特有的、冷冽的沉水香气,却丝毫驱散不了那份染血军报带来的血腥和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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