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她猛地攥紧那枚染血的剑穗和那片小小的碎片,尖锐的金属环扣边缘更深地刺入掌心,鲜血混着剑穗上干涸的兄长之血,一同渗出,滴落在青砖上,绽开刺目的暗红。
“谁?!”一声厉喝自身后响起,带着惊疑和某种被撞破的紧张。
云微浑身剧震,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瞬间从巨大的悲恸与惊疑中抽离。她猛地回头,动作因僵硬和惊惧显得异常笨拙。
沈砚就站在祠堂幽暗的门槛外。
檐下的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玄色的外袍下摆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一片。他脸上惯常的温润笑意消失无踪,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痛楚、一丝慌乱,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云微此刻最不需要也最无法承受的……关切?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纵横的泪痕,以及她紧攥在胸前、沾染着新旧血迹的剑穗上。
“微微……”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急迫,“你听我……”
“别过来!”云微如同被烙铁烫到,尖叫着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供桌腿上,震得烛火一阵狂乱摇曳。兄长染血的遗物,海防图的碎片,父亲临终的血书,窗外他与三皇子的密影……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轰然炸开,汇成滔天的恨意与恐惧!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浑身炸毛的幼兽,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警惕和毁灭一切的绝望。“骗子!凶手!滚!离我远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的血珠。
沈砚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骇人的苍白。他看着她眼中那深如寒潭的恨意,看着她因紧握剑穗而鲜血淋漓的手,那眼神里的痛楚瞬间盖过了一切。“那剑穗……”他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什么,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是云凛……”
“你不配提我哥的名字!”云微厉声打断他,巨大的悲愤如同烈火焚心,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目光扫过供桌角落——那里有一个祭祀用的素白瓷盘,盘沿磕破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形成一片边缘锋利的碎瓷片!求生的本能和同归于尽的疯狂驱使着她,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块冰凉尖锐的瓷片!
“微微!不要!”沈砚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想要阻止。
太晚了。
云微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片染着她自己鲜血的碎瓷片,狠狠地朝着沈砚伸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划去!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在死寂的祠堂里却如同惊雷。
玄色的衣袖应声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血线在沈砚苍白的小臂肌肤上迅速浮现、蜿蜒、扩大,温热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他的手腕滴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与云微掌心滴落的血、与剑穗上干涸的兄长的血,混在一起,晕开一片刺目而诡异的暗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云微握着那片染血的碎瓷,剧烈地喘息着,胸脯起伏不定。她看着沈砚手臂上那道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看着他脸上那瞬间褪尽的震惊和随之弥漫开的、浓得令人窒息的悲伤与……某种近乎认命的灰败。
沈砚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甚至没有去捂。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云微,眼神深得像要将她吞噬的无底寒渊。那里面有千言万语,有无法言说的剧痛,有被彻底误解的绝望,最终都化成了唇边一丝极淡、极苦、极涩的弧度。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解释。
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以及血滴落在地砖上那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
嗒。
嗒。
嗒。
像生命的沙漏在无情地流逝。
就在这时,祠堂紧闭的雕花木门外,遥远的前院方向,骤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喧嚣!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地面,铠甲鳞片摩擦的刺耳金属声、刀剑出鞘的森然冷响、粗暴的呵斥声、仆妇惊恐的尖叫哭喊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恶浪,瞬间打破了祠堂内死寂的对峙,狠狠拍打过来!
“奉旨查抄!云府上下,所有人等,原地跪伏!违者格杀勿论——!”
一个尖利而冷酷的太监嗓音,穿透重重雨幕和混乱的声浪,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祠堂!
查抄?!云微脑中一片空白,攥着染血瓷片和剑穗的手冰凉刺骨。完了……一切都完了……父亲尸骨未寒,云家最后的庇护所,也要在顷刻间崩塌!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砚,眼中是惊惧、是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中的本能探寻。
沈砚的脸色在听到“奉旨查抄”四个字时,已变得铁青。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怒、了然以及……某种决绝的冰冷。他甚至没有再看自己流血的手臂一眼,猛地一步上前,在云微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她那只握着染血瓷片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强行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夺下那片染着两人鲜血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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