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淬毒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云微脸上。那截倒塌石墙的阴影下,墨青色的斗篷如同凝固的夜色,兜帽下的视线比这冬雨更刺骨。他伸出的手苍白得近乎透明,悬停在雨幕中,指尖离她藏在身后、紧握着染血剑穗的手腕,不过寸许。无声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墙,将她死死钉在冰冷的乱石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泥水的腥咸。
交出去?兄长的遗物,父亲以命相护的秘密,云家仅存的最后一点念想?不!绝不!
绝望催生出孤狼般的凶性。云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咆哮,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厉芒!藏在身后的手猛地挥出,不是交出剑穗,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手中那枚冰冷坚硬、带着兄长血污和金属棱角的剑穗,狠狠砸向斗篷人伸来的手腕!同时身体像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与云府火光相反的方向、那片更深的荒园废墟扑去!
风声、雨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一击是否奏效,只求能拉开哪怕一丈的距离!
然而,预想中金属砸中骨肉的闷响并未传来。
那只苍白的手,在剑穗带着劲风即将砸中的刹那,以一种非人的、近乎鬼魅的速度倏然消失。云微只觉得眼前墨青色的斗篷影子模糊了一下,仿佛只是被风吹皱的涟漪。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了她刚刚挥出剑穗的手腕!
冰冷!坚硬!如同被一只精钢打造的冰钳死死锁住!巨大的力道几乎瞬间捏碎她的腕骨,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前扑的势头被硬生生扼止,身体被那股力量狠狠拽回,踉跄着向后跌倒!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断墙上,碎石棱角狠狠硌进皮肉,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挣扎着抬头,雨水模糊的视线里,斗篷人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兜帽的阴影下,只有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如同石刻。而他那只苍白的手,正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死死按在墙上。她试图挥出的、紧握着剑穗的右手,此刻被他冰冷的手指一根根强行掰开!
“不…放手!”云微嘶声尖叫,如同濒死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挣扎,指甲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抓出数道血痕。冰冷的雨水混着屈辱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指被一根根掰离那枚染血的剑穗。兄长的血痂,冰冷的狼牙,扭曲的金属环扣……那曾是她绝望中唯一的锚点,此刻正一点一点脱离她的掌控。
“哥——!”一声凄厉到破音的悲鸣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她猛地低头,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只禁锢着她的、苍白冰冷的手狠狠咬去!牙齿穿透湿透的粗布袖口,深深嵌入皮肉!一股带着奇异药草冷香的、微咸的腥甜瞬间弥漫在口腔!
斗篷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似乎没料到她如此决绝的反抗。但他钳制的手腕却纹丝未动,甚至更紧了几分,如同冰冷的铁箍。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探入她被迫张开的手掌,将那枚沾满新旧血污、纠缠着冰冷狼牙的剑穗,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
剑穗离手的瞬间,云微只觉得支撑她的最后一点东西轰然崩塌。咬住对方手臂的力气骤然消失,牙齿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骨,软软地顺着冰冷的断墙滑坐下去,瘫倒在泥泞冰冷的雨水中。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裤,刺骨的寒意如同万根钢针扎入骨髓。她蜷缩着,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巨大的、无法承载的绝望和悲恸。兄长的遗物……没了……在她眼前,被夺走了……她像一具被掏空的破布偶,只剩下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斗篷人手中那枚染血的剑穗,在雨水的冲刷下,暗红的血污缓缓晕开,如同无声的控诉。
斗篷人垂眸,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只是用那只刚刚被云微咬伤、袖口渗出血迹的手,将夺来的剑穗随意地、仿佛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般,塞进了墨青色斗篷的内袋。然后,那只苍白的手再次伸向瘫软如泥的云微。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剑穗,而是她的下颌。
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钳住云微的下巴,迫使她那张沾满污泥、泪水和雨水、狼狈不堪的脸抬起来,迎向兜帽的深处。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却散发着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云微被迫直视那片虚无的黑暗,身体因屈辱和恐惧而僵硬。她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呼吸,带着那股奇异的药草冷香,拂过她湿透的脸颊。
“东西。”一个极其低哑、仿佛砂砾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雨幕,钻进云微的耳朵。那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慑力,让她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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