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骇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脆弱,死死盯住沈砚的脸。雨水冲刷着他,他唇色白得吓人,深潭般的眼眸里,那浓稠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这……”云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甚至无法完整地问出一句话,只是死死攥紧了那枚冰冷的金饰,仿佛要把它嵌入自己的骨血里,“这字……是谁……”
沈砚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他死死盯着她手中紧握的金饰,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有深不见底的痛楚,有秘密即将被撕裂的恐慌,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守护。他猛地向前一步,沾满雨水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抓向云微紧握金饰的手腕!
“给我!”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云微从未听过的、濒临崩溃的急迫。
他的指尖冰冷刺骨,带着雨水的湿滑,猛地攥住了云微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云微猝不及防,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几乎撞进他湿透冰冷的怀里。那枚带着兄长刻痕的金饰,在她因惊骇而松开的指间滑脱!
冰冷的金属,带着“护微微”那刻骨铭心的凹痕,翻滚着,在潮湿的青砖地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几声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就在它即将静止于一片水洼的瞬间——
一道惊雷撕裂墨黑的苍穹,惨白的电光如同巨神的利斧,瞬间劈开了祠堂内压抑的昏暗!刺目的光芒,精准无比地、分毫毕现地照亮了那枚静静躺在浑浊水中的金饰,照亮了它被熔铸扭曲的形体,照亮了边缘那抹刺眼的暗红锈迹,更照亮了刻痕深处,那三个字旁边,紧挨着的、两个更细小、更深沉、几乎被熔铸痕迹掩盖的篆刻小字——
**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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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如牢笼,困住祠堂内外的两个人。**
>云微的世界在“兄安”二字闪现的刹那彻底崩塌。兄长安在?这箭头熔铸的金饰是兄长的遗物?为何会在沈砚手中?他为何要熔掉它?又为何刻上“护微微”?父亲临终的“勿信沈”与兄长的“兄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在她脑中疯狂搅动。她失魂落魄地僵立原地,指尖残留着金饰冰冷的触感和沈砚方才那近乎绝望的抓握带来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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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去捡那枚暴露在积水中的金饰。他挺直的背脊在雷光中投下沉默而孤绝的影子,湿透的墨袍紧贴着他,雨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青砖上,也砸在云微死寂的心湖。他缓缓抬手,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动作僵硬而缓慢。那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上,一道狰狞的灼伤疤痕赫然在目——正是那夜抢夺《织经》残页时,被火舌舔舐留下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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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侧过脸,视线似乎落在棺椁中云父灰败的遗容上,又似乎穿透了棺木,望向更遥远、更黑暗的虚无。薄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淹没在滂沱雨声中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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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暴雨倾盆,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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