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清越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门外炸响!
这声音…
云微微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洞开的婚房门口,夜雨潇潇,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他并未撑伞,一身深紫色的亲王蟒袍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勾勒出尊贵而挺拔的轮廓。俊美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和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那双与沈砚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深沉莫测、此刻正燃烧着冰冷怒火的凤眸,云微微至死也不会认错——
三皇子萧玦!
他竟然亲自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禁卫们抬起的弩箭僵在半空,无人敢动。太监总管脸上的阴狠瞬间化为错愕与惊惧,慌忙躬身:“殿…殿下?”
萧玦没有理会他。他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先是扫过地上那三名痛苦翻滚、面色青黑、已然气绝的禁卫尸体,眼中寒芒更甚。最终,那目光落在了紧紧相拥、血污狼藉的云微微和沈砚身上,尤其是沈砚左肩那柄刺目的匕首,以及他唇边、胸前不断涌出的黑血。
萧玦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那冰冷面具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细微的纹路,泄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震惊?是痛惜?还是…滔天的怒意?
“沈砚!” 萧玦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压抑着风暴,他一步踏入满是血腥的婚房,目光死死钉在沈砚苍白如纸的脸上,“你…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沈砚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柄淬毒的弯刀从他手中无力地滑落,“当啷”一声掉在猩红的地毯上。他靠在云微微怀里,身体软得如同一滩泥,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听到萧玦的声音,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起沉重的眼皮。
涣散的目光在触及萧玦的身影时,似乎凝聚了那么一瞬。他染血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黑血。他那只未曾受伤的手,那只刚刚挥出致命一刀、此刻却虚弱得抬不起来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在云微微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上,按了一下。
那一下极其轻微,带着垂死之人的颤抖,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云微微的四肢百骸!那是一个无声的指令,一个用生命传递的嘱托:别动…信他…
云微微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沈砚的血污,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甜腥,却不敢再动分毫,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越来越沉的身体,仿佛那是她在这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萧玦的目光从沈砚身上移开,落到了云微微脸上。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带着冰冷的探究,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近,湿冷的蟒袍下摆拂过染血的地毯,最终停在两人面前几步之遥。
“云氏,” 萧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外面的夜雨更冷,“弑夫之罪,你可知是何等下场?”
云微微抬起头,脸上血泪交织,狼狈不堪,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深处,却燃起了一簇绝望而倔强的火焰。她迎上萧玦冰冷的目光,声音沙哑却清晰:“殿下明鉴!匕首是我所刺,但毒…是他替我喝的!他救了我!他不是凶手!”
“救你?” 萧玦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带着浓重的嘲讽,“用他的命,换你这个杀他的凶手?云微微,你觉得本王会信你这荒谬之言?”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倾倒的鸳鸯合欢壶,扫过地上泼洒的毒酒,最后定格在她染血的嫁衣袖口上——那里,除了沈砚的血,还沾着点点她自己咬破嘴唇流下的、颜色略浅的血迹。
萧玦的眼神骤然一厉,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还是说…你袖中藏着的,不止这一柄凶器?” 他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云微微紧紧护着沈砚、拢在宽大嫁衣袖中的那只手!
云微微的心猛地一沉!袖中?!她袖中除了沾染的血污,还有什么?她脑中一片混乱,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是了!方才沈砚咳血阻挡禁卫时,她慌乱中曾用这只手去捂他的嘴!那袖子里…那袖子里沾满了沈砚咳出的、带着鹤顶红剧毒的黑血!还有…还有她自己唇上咬破流下的血!
不…不对!萧玦的眼神…他的眼神不是在看她沾血的袖子!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布料,仿佛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云微微猛地想起!沈砚在最后关头,用那只血手探入衣襟抽出淬毒弯刀之前,似乎…似乎曾用那只手死死地、极其迅速地在她拢着袖子的手臂上按了一下!难道…难道他趁乱塞了什么东西在她袖中?!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是什么?是那卷染血的军报?还是…别的足以致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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