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微别开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根本没有任何食欲。
然而,那老狱卒放下碗后,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佝偻着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微微,那目光像冰冷的爬虫,在她脸上、身上逡巡。他的嘴角,竟然极其诡异地、无声地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露出残缺发黑的牙齿。
“嘿嘿…” 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却清晰地钻入云微微的耳中,“云帅家的…小凤凰…掉进泥坑里了…嘿嘿…”
云微微浑身一僵,猛地看向他!他知道她的身份?!
老狱卒浑浊的眼中精光更甚,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近乎变态的兴奋。他缓缓抬起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向云微微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指向那上面凝结的、属于沈砚的深褐色血痂。
“驸马爷的血…香吗?”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而扭曲,“那毒…鹤顶红…发作起来…肠穿肚烂…嘿嘿…他那身好皮囊…烂透了没?…三殿下…可让人把他扔到乱葬岗喂野狗了?…嘿嘿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微微的耳膜,贯穿她的心脏!
沈砚…被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你胡说!” 云微微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老狱卒,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他不可能…”
“不可能?” 老狱卒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恶毒,他猛地凑近,那张布满皱纹、散发着恶臭的脸几乎要贴到云微微脸上,浑浊的眼珠里映着她惨白绝望的面容,“小凤凰…还不信?…你爹的血书…‘勿信沈’…白纸黑字…染着你爹的血呢!…驸马就是凶手!…他死了活该!…你亲手捅的那一刀…痛快吧?…嘿嘿…捅得深不深?…那血…是不是烫得很?…”
“住口!住口!啊——!” 云微微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爆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鲜血淋漓,她却浑然不觉!她只想扑上去撕烂那张不断吐出恶毒诅咒的嘴!
老狱卒却在她爆发的瞬间,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狠。他不再看她,而是迅速弯下腰,佯装去拿那个放在她脚边的破陶碗。就在他俯身的刹那,一只枯瘦的手如同鬼爪,快如闪电般探出!目标,竟是她被反绑在身后、拢在宽大囚衣袖中的那只手!
云微微悚然一惊!袖中!又是袖中!沈砚最后按在她袖中的东西!
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躲开,但被反绑的身体根本避无可避!
那只冰冷肮脏、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手,狠狠抓住了她袖口边缘,用力一扯!
“嘶啦!”
本就因挣扎而破损的囚衣袖口,被彻底撕裂!
几片粘连在一起、被深褐色血污浸透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碎纸屑,随着袖口撕裂的力道,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正是父亲棺椁前,那卷染血的西夏军报空白页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点点暗红的血迹,分不清是父亲云崇山的,还是沈砚的!
“什么东西?!” 老狱卒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闪过一丝惊疑。他显然没料到袖中藏的是这个,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抓那些飘落的碎片!
“别碰!” 云微微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撞向老狱卒!她的头狠狠撞在老狱卒干瘪的胸口!
“呃!” 老狱卒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几片飘落的染血碎纸屑,无巧不巧,正落在了地上那破陶碗边缘溅出的、浑浊的汤汁水洼里!
浑浊的汤水迅速浸透了薄薄的纸屑。
就在纸屑被彻底浸湿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辨的幽蓝色磷火,倏然从其中一片最大的碎纸屑上,幽幽地、顽强地升腾而起!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坟茔间的鬼火,在死寂黑暗的囚室中,只闪烁了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的幽蓝光芒,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云微微混沌绝望的脑海!
磷粉!是那军报空白页上残留的磷粉!遇水即燃!
兄长的暗语!
她猛地扭头,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碎纸屑!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甚至顾不得被反绑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脸颊死死贴向那片浸在浑浊汤水中的纸屑!
借着那转瞬即逝、即将彻底熄灭的幽蓝磷光,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纸屑上被水浸透、又被磷火短暂照亮的模糊字迹!
那并非完整的句子,只是几个残破的笔画,但云微微的心跳,却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
那残破的笔画,在磷火幽蓝的光芒下,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字的轮廓——一个她无比熟悉、无数次在父亲批阅军报时看到的、属于父亲云崇山独特笔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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