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价值”四个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下。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沈砚紧咬的牙关里喷溅而出!浓稠、暗红的血沫,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星星点点地喷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也溅落在他胸前单薄的囚衣上,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深色。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落。他单膝重重跪倒在地,那只焦黑溃烂的右手无力地垂落,触碰地面时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整个身体都痛苦地蜷缩起来。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更多的血沫从他嘴角不断溢出。
赵珩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狩猎者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冰冷快意。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从退后,自己则缓缓蹲下身,平视着沈砚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伸出手,并非触碰,而是用那冰冷坚硬的玉扳指,极其缓慢、带着侮辱性地,挑起了沈砚染血的下颌,强迫他抬起脸。
月光下,沈砚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唇边血迹刺目,汗水浸透了额发,狼狈到了极点。然而,当他被迫抬起头,对上赵珩那双充满恶意和审视的眼睛时,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痛苦、挣扎、翻涌的暗流,竟在刹那间归于一种死水般的沉寂。那沉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是某种被彻底碾碎后的荒芜,但唯独……没有赵珩期待的崩溃或求饶。
他染血的薄唇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声音低哑破碎,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做…的…事……”
“……与她…信不信……”
“……无关。”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咽下翻涌的血气,染血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阴鸷的三皇子,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与执拗:
“……只问…值…不值。”
“值不值?”赵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玉扳指猛地用力,几乎要嵌进沈砚下颌的皮肉里,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为了一个恨你入骨的女人,废了一只手,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沈砚,你告诉本皇子,这值在哪里?嗯?”
沈砚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残存力气一般,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固执。随即,他闭上了眼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只剩下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赵珩死死地盯着沈砚紧闭双眼、气息奄奄却依旧透着那股顽固劲头的脸,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甩开沈砚的下颌,站起身,拂袖转身,声音冰冷如刀:“好!好一个只问值不值!沈砚,你骨头硬!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这不值一文的骨头,能硬到几时!我们……走着瞧!”
沉重的牢门再次被狠狠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外界的恶意与冰冷彻底隔绝。囚室重归死寂,只剩下沈砚压抑而破碎的喘息声,在浓重的血腥和药味中,一声声,沉重地拉扯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角落里,蜷缩在冰冷黑暗中的沈砚,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那紧闭的眼角倏然滑落。
它悄无声息地坠落,混入他下颌沾染的血污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极其浅淡的湿痕,如同心口一道无声裂开的、最深最痛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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