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指向桌上另一只刻着凰纹、属于“鸯”的合卺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平静无波,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在烛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喝掉它。”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伤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喙的命令。
云知微浑身一颤,目光死死盯住那只“鸯”杯。方才亲眼所见的惊悚画面——那从凤喙滴落的清苦药液,沈砚饮下后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挣扎,还有他血管里那诡异的淡金色……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杯子里是什么?是毒酒?还是……解药?亦或是另一种更加诡谲莫测的东西?赵琰的毒计环环相扣,沈砚这个饮鸩止渴的举动,究竟是自救,还是将她推向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那里面是什么?”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干涩嘶哑,身体本能地向后缩,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床柱,仿佛那是唯一能提供些许安全感的依靠。眼神里充满了戒备、惊疑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是你主子赐的毒?还是你用来控制我的新把戏?沈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的眉头狠狠拧紧,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体内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如同岩浆般翻腾灼烧的剧痛,以及血脉深处蛊虫被药性刺激后残余的疯狂躁动,正在不断撕扯着他的理智。云知微那充满不信任和恨意的质问,像一根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闭嘴!” 他低吼出声,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狂暴。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云知微完全笼罩在浓重的阴影和血腥戾气之中。那股冰冷刺骨、混合着血腥与诡异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只“鸯”杯,动作粗暴得酒液都泼洒出来,溅落在鲜红的桌围上,洇开深色的污迹。他不再试图解释,也没有耐心再等她的顺从。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发狂的折磨!他欺身逼近,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如同山岳倾轧般的威压,冰冷的杯沿带着浓烈的酒气,不由分说地、狠狠地抵上了云知微因惊惧和愤怒而死死抿住的嘴唇!
“唔——!” 冰冷的金器硌得唇齿生疼,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冲得她头晕目眩。云知微拼尽全力扭头挣扎,双手死死抵住他坚实如铁的胸膛,指甲隔着喜服布料深深掐下去,试图推开这迫近的、如同死神般的压迫!
力量悬殊如同天堑。她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可笑。沈砚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剧痛和某种更黑暗力量催生出的、近乎兽性的偏执和冷酷。他一手铁钳般扣住她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仰起头,张开嘴!
“喝下去!”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味。
冰冷的、带着浓烈酒气的液体,被强硬地灌入她被迫张开的唇齿间!琥珀色的酒液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的辛辣回甘,滑过她的舌尖,涌入喉咙!
“咳!咳咳——!” 云知微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辛辣的酒液灼烧着食道,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想吐,想将这不祥的液体全部呕出来,但下颌被死死钳制着,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和呛咳。
沈砚冷眼看着她因呛咳而痛苦扭曲的脸,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翻腾的戾气似乎随着她咽下酒液而平息了一丝,但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难辨。他缓缓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
云知微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身体顺着冰冷的床柱滑落,瘫软在地。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呛咳都牵动着被捏得生疼的下颌和灼烧的喉咙。她用手背拼命擦拭着嘴唇,仿佛要擦掉沾染的毒液和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口腔里残留的酒液辛辣中带着一股奇异的回甘,那回甘深处,似乎还隐匿着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草叶苦涩?这味道……
她猛地抬头,布满生理性泪水的眼睛死死盯住沈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紧接着,是两声带着恭敬意味的轻叩。
“大人,” 一个略显苍老、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您要的……‘安神汤’……老奴送来了。”
是沈府老管家的声音。
沈砚原本因剧痛和戾气而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晦暗的光,仿佛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依旧翻腾的灼痛和躁动,声音嘶哑地开口:“进来。”
“吱呀——”
厚重的雕花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深褐色仆役服的老者,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乌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盖碗,碗口氤氲着微弱的白气,散发出一股极其浓郁、甚至有些刺鼻的草药味道,瞬间压过了房间里残存的酒气、血腥和诡异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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