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她的心脏。不!他不能就这么死!他欠的债还没还!云家的冤屈还没昭雪!他沈砚,必须活着受审!必须活着承受她日复一日的恨意!
几乎是本能驱使,云知微猛地蹲下身,动作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她扔掉那无用的布条,目光飞快地扫过沈砚肩颈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狰狞无比。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强迫自己冷静,伸手去解他衣襟的盘扣,想清理伤口重新包扎。指尖触到他颈侧滚烫的皮肤,那异常的高温让她心头一凛。
指尖颤抖着,解开他玄色外袍的盘扣,露出里面同样被血浸透的雪白中衣。那中衣的领口处,赫然别着一枚小巧的金簪。簪头极素,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浑圆的珍珠,在烛火和血污间,散发着温润而格格不入的微光。
云知微的目光瞬间被这枚金簪攫住。簪子…沈砚身上,贴身带着一枚女子的金簪?这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入混乱的脑海。她从未见他佩戴过任何饰物。这簪子是谁的?为何要如此贴身珍藏?
就在她心神剧震,指尖悬停在金簪上方,犹豫着是否要将其取下以便处理伤口时——
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爷?您……还没歇息?” 门外传来青霜压得极低、带着试探的询问。显然,方才书案倾倒、瓷瓶碎裂的动静,终究没能瞒过这个忠心耿耿的婢女。
云知微如同被惊雷击中,猛地缩回了手,指尖还残留着沈砚皮肤滚烫的触感。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血染衣袍的沈砚,又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双手和衣襟,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狼狈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不能让人看见!尤其不能让沈砚的心腹婢女看见他这副模样!否则,她云知微意图弑夫的行径,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等待她的,恐怕是比柴房更可怕的地狱!
电光火石间,云知微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冷硬:“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青霜端着一个小巧的铜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臂弯里搭着一块干净的白巾,小心翼翼地探身进来。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满室狼藉的书案和地上的碎瓷墨迹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视线便牢牢钉在了靠着博古架坐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沈砚身上!
“爷——!”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呼卡在喉咙里,青霜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清水泼了一地。她像被抽去了魂魄,踉跄着扑到沈砚身边,看着那肩颈处狰狞的伤口和满身刺目的血污,脸色瞬间变得比沈砚还要惨白,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谁…谁干的?!”青霜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站在一旁的云知微,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恨和疯狂的质问,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是你?!云知微!你这个毒妇!你竟敢……”
“闭嘴!”云知微厉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瞬间将青霜那即将爆发的疯狂压了下去。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着地上染血的布条和那个滚落在一旁、罐底刻字朝上的白瓷药罐,语速极快,不容置疑地下令:“去打冷水!拿干净的布!还有烈酒!要快!他伤口太深,血止不住,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青霜被她的气势慑住,又低头看着沈砚灰败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质问,连滚爬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准备东西。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云知微看着青霜消失的背影,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懈一分,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她重新蹲下,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的沈砚。方才青霜那憎恨到极点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她咬着下唇,再次伸手,这次目标明确地探向他中衣领口那枚温润的金簪。指尖触到微凉的簪身,轻轻一拔——
金簪无声地落入她的掌心。触手微沉,簪体冰凉,那颗小小的珍珠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她下意识地翻转簪身,目光落在簪尾内侧——那里,果然也刻着两个极细小的字,需得凑近了才能勉强辨认:
**庚戌年 冬**
庚戌年!又是庚戌年!
云知微握着金簪的手猛地一颤,冰凉的簪身几乎要脱手而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药罐底刻着“微微 庚戌年”,这金簪尾又刻着“庚戌年 冬”……这绝非巧合!这分明是同一时期、属于同一个人的印记!这金簪的主人…这被沈砚贴身珍藏、视若珍宝的人…才是那药罐真正的主人!那个名叫“微微”的人!
那她呢?她云知微算什么?一个名字被窃取、被刻在他人遗物上的可悲影子?一个供他沈砚在伤痛时用以缅怀、用以替代的赝品?!沈砚珍藏的,从来都不是她云知微!他透过这刻着她名字的药罐看到的,是另一个在庚戌年便已存在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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