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润如丝缎、却带着剧毒般粘稠恶意的话语,穿透腐朽的门板,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云知微的耳膜。是萧彻!三皇子萧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骨头。她猛地将袖中紧攥的玉簪和那张薄如蝉翼的地图纸条更深地藏匿进破旧衣衫的褶皱里,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后背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土墙,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颤抖。灰尘呛入喉咙,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被她强行压抑下去,憋得胸口闷痛,眼前阵阵发黑。
门外,那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如同在谈论一件被打碎的珍玩:“云小姐这般反应,倒让本王有些伤心了。念在昔日……些许情分,本王可是特意来探望你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欣赏门内无声的恐惧发酵,“开门。”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被解开,锁头撞击门板发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里,那扇隔绝生死的破旧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昏黄的、带着尘霾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刺得云知微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逆光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个优雅而压迫的剪影。紫金冠,玄色蟠龙纹锦袍,腰间玉带温润生光。三皇子萧彻,依旧是那个在宫廷宴席上谈笑风生、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只是此刻,他脸上那抹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的温和笑意,在柴房浓重的阴影里,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虚假与冰冷。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探针,精准地落在蜷缩在角落、狼狈不堪的云知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啧啧,”他轻轻摇头,抬步走了进来。昂贵的鹿皮靴底踏过地上的灰尘和散乱的稻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知微紧绷的神经上。“如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倒真是……委屈云小姐了。”他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阴影完全将她笼罩。那股属于皇子的、混合着顶级龙涎香的尊贵气息,与柴房里的霉腐味格格不入,形成一种窒息般的反差。
“殿下屈尊降贵,来此污秽之地,有何指教?”云知微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头。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萧彻那双深不见底、含着虚假笑意的眼睛。恐惧依旧在四肢百骸流窜,但兄长留下的“生门”二字,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给了她一丝支撑的力气,让她不至于彻底瘫软。那点支撑,全化作了眼底深处不肯熄灭的、冰冷的恨意。
“指教谈不上。”萧彻唇角笑意加深,目光却在她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颊、脖颈上那道被簪尾抵出的浅浅红痕上流连,带着一种露骨的评估,“不过是念及云尚书……哦,是罪臣云鸿儒,念及他昔日也算为朝廷效力,不忍见其爱女在此受苦,特来送些‘体面’罢了。”他声音轻柔,仿佛真的在施舍恩典。
他微微侧身,对门外示意。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太监立刻躬身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青瓷小碗,碗口氤氲着薄薄的热气,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甘草味的药气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柴房原有的腐朽气息。
“这是太医院精心配制的金疮药,”萧彻的目光落在云知微赤足上那些被碎瓷划破、已经有些红肿溃烂的伤口上,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敷上,伤口能好得快些,也少受些罪。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太监捧着的托盘旁边,那里还有一只小巧的玉瓶,瓶塞是血红的玛瑙。“听闻云小姐惊吓过度,心神不宁,这是安神凝气的上好药丸,服下,能让你……睡得安稳些。”
云知微的心脏骤然缩紧!金疮药?安神丸?萧彻会有这般好心?那浓烈的药气扑鼻而来,却让她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被甘草味极力掩盖的、如同杏仁腐败般的甜腻气息!
是鸩毒!是宫廷秘制、见血封喉的鸩毒!那所谓的“安神凝气”,分明是要让她“长眠不醒”!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比柴房的阴冷更刺骨百倍。他是来灭口的!在她父亲尚未最终定罪、兄长下落不明之时,他就要让她这个“关键人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肮脏的柴房里!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嘶吼。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灭顶的冲动。不能慌!绝不能慌!兄长的地图还在袖中,那唯一的“生门”……她不能死在这里!
“殿下好意,心领了。”云知微的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只是罪女卑贱之躯,不敢劳烦御药。”她垂下眼睑,避开萧彻那洞悉一切般的目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本能地抗拒着那致命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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