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他猛地俯下身,沾满鲜血的右手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粗暴的力道,用力撬开她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更多的、粘腻温热的血液,直接涂抹在她冰冷的口腔内壁!
“咽下去!”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和疯狂,“不想死就给我咽下去!”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她的整个口腔和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汹涌而至!然而,那血液中蕴含的某种奇异力量,却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强行插入她体内混乱的战场,蛮横地搅动着!寒毒发出无声的尖啸,被这滚烫的“异物”刺激得更加狂暴,而那股被他强行灌入的药力,却仿佛找到了某种依托,开始疯狂地吞噬、转化那血液中的力量!
剧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云知微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上挺起,又重重跌落,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涣散的瞳孔里,只倒映着沈砚手腕上那道不断涌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他眼中那片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平息下去,留下满目狼藉的废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冰冷。体内的寒毒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毒蛇。而那滚烫的血液带来的灼烧感,也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沉重的、黏腻的暖意,盘踞在丹田深处,与残余的寒意形成一种脆弱的、诡异的平衡。
云知微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寒冷和沉重的疲惫中艰难地凝聚。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柴房破败的、结满蛛网的梁木。月光不知何时隐入了厚重的云层,柴房内一片死寂的昏暗,只有角落那堆泼洒的冷粥和凝固的血迹,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相对干燥些的麦秸上,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深色的、带着浓重沉水香气的男子外袍——是沈砚的。那熟悉的气息此刻却让她浑身发冷。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试图撑起身体。左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提醒着那里曾被如何粗暴地对待过。她低头看去,手腕上缠着一条从囚衣上撕下的、染血的布条,包扎得极其潦草,透着一股冰冷的不耐烦。而她的掌心,那道被簪尖刺破的伤口,也被同样粗暴地撒了些深褐色的药粉,覆盖住翻卷的皮肉,药粉混着凝固的血污,粘腻肮脏。
沈砚呢?
她猛地转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就在她身侧几步之遥的冰冷地面上,沈砚背靠着那堵斑驳的土墙,无声无息地坐着。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散落的几缕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月光吝啬地从破窗缝隙漏下一点微光,刚好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
那只曾执掌生杀、翻覆朝堂的手,此刻无力地搭在冰冷肮脏的地面。手腕处,被胡乱缠裹的布条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浸透、板结,颜色深得发黑。布条边缘,仍有极其缓慢、极其粘稠的深红色血珠,一点,一点地渗出,滴落在他身下积着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令人心悸的痕迹。那伤口显然根本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死寂的疲惫里,像一座被抽空了所有生机的、即将倾颓的冰山。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云知微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不断渗血的布条上,钉在那暗沉的血迹上。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胃里一阵翻搅。是他强行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血……灌她?这到底是什么?是邪术?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加可怕的秘密?
寒意,比柴房里的夜更冷,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盖在身上的那件深色外袍,此刻如同裹尸布般令她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身侧麦秸上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那根发簪!
还有……那卷薄绢!
心脏骤然一缩!她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一切!那从簪子孔洞里抽出的、承载着兄长一线生机的薄绢!
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虚弱,艰难地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将那卷沾染了尘土和血污的薄绢拢入掌心。入手冰凉滑腻,薄得几乎没有分量,却仿佛重逾千斤。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
薄绢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用极其细密、近乎透明的墨线勾勒出的——地图!
线条复杂而精准,勾勒出海岸线、岛屿、礁石群、以及一些用特殊符号标记的、极可能是暗流或航路的位置!这正是西北海防布阵图缺失的关键一角!是能证明云家清白、也是能找到兄长流放线索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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