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玉罗刹心中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住口!”
暴怒的喝声如同实质的音波,震得大殿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玉罗刹周身黑气狂涌,不再是之前那内敛的威压,而是化作了狂暴的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他不再理会那青衫青年,目标只有一个——陆小凤!这个洞悉了他内心软弱,并将其血淋淋剥开的人,必须死!
他身影一动,仿佛融入了弥漫的黑气之中,下一刻,已出现在陆小凤面前。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是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缓慢,却封死了陆小凤所有闪避的空间,掌心中一点深邃的黑暗凝聚,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陆小凤瞳孔一缩,他知道,这才是玉罗刹真正的实力!他不敢有丝毫保留,双指并拢,指尖仿佛凝聚了周身所有的精气神,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利,直点向那掌心的黑暗!
灵犀一指,对上了玉罗刹的吞噬魔掌!
“啵!”
一声奇异的闷响,并非惊天动地,却让周围所有扑上来的长老、高手们身形一滞,感到一阵心悸。气劲交击的中心,空间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陆小凤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滑出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黑石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的灵犀一指固然精妙绝伦,但玉罗刹数十年的深厚功力,终究是硬碰硬地压了他一头。
玉罗刹身形也是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陆小凤竟能正面接下他含怒一击,虽然落了下风,却并未溃败。
“好一个灵犀一指!”玉罗刹声音冰冷,“可惜,今日便要折在此地!”
他正要再施杀手,异变陡生!
一直被陆小凤护在身后的青衫青年,看着陆小凤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又看向玉罗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眼中的复杂痛苦终于被一种决绝所取代。他猛地踏前一步,并非攻向玉罗刹,而是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极其古怪繁复的手印,同时,用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语调,急速吟诵起来:
“玄阴聚散,幻形无定,镜花水月,返照本真!”
随着他的吟诵,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一股阴柔、缥缈却又带着一丝诡异邪气的力量弥漫开来。他的脸上,五官似乎开始微微扭曲、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石子。
“玄阴幻形术?!”玉罗刹身后,那枯瘦长老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是……这是早已失传的西域幻魔宗的秘传邪功!你……你究竟是谁?!”
玉罗刹的攻势也为之一顿,死死盯住气息大变的青年,眼神中的暴怒被一种更深沉的惊疑取代。
就在这时,那青年的面容在波动中逐渐稳定下来,依旧是那张酷似玉天宝的脸,但细微处却有了改变——眉宇间少了几分玉天宝天生的骄纵,多了几分阴柔与隐忍,最重要的是,他左耳后,赫然出现了一粒细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这……这不可能!”枯瘦长老声音发颤。
青年,或者说,此刻应该称之为幻魔宗传人,他迎着玉罗刹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清晰:“玉教主,陆大侠所言非虚。少主……玉天宝,确实还活着。我并非冒充,而是受他所托,以此面目前来,只为平息干戈。”
他喘息了一下,继续道:“我名‘影’,自幼被幻魔宗收养。月前,我奉命潜入中原执行任务,身受重伤,濒死之际,是玉天宝少主救了我。他……他与我畅谈数日,言及对教主敬畏如山,亦深感教主期望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向往山野之趣,却知无法违背教主之命。”
“影”的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感慨:“他救我,并非图报,只是……同病相怜。他说,我们都是被身份、被使命束缚的可怜人。后来,他得知教主因他的‘死’欲要血洗中原,悲痛万分,却又无颜回头。他知道我精通幻形之术,便求我以此法,演一场戏,假借‘不愿继承’之名,既全了他逃离之心,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借此打消教主征伐中原的念头,避免生灵涂炭。”
他抬起手,轻轻拂过耳后的朱砂痣,那痣竟微微发光,随即缓缓隐去:“此乃幻魔宗秘法‘幻形真髓’,可模拟肉身细微特征,但极耗心神,无法持久。少主知教主心细如发,必验此痣,故将此秘法关键告知于我,嘱我务必在关键时刻显露,以取信于教主。”
真相,在此刻陡然翻转!
玉天宝并非单纯的不肖子,他的逃离背后,竟还藏着对父亲征伐之举的不认同,以及试图以这种方式挽回局面的良苦用心,甚至不惜借助一个邪派传人来演这出戏。而眼前这个“影”,也并非简单的冒充者,而是一个报恩的、身负奇异传承的复杂角色。
玉罗刹僵立在原地,脸上的暴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看着“影”耳后那消失的朱砂痣,又看向嘴角带血却目光清亮的陆小凤。
陆小凤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苦笑道:“看来,我这顿打挨得有点冤。令郎的心思,比我想的还要绕几个弯。”他看向玉罗刹,“教主,现在,你还要血洗中原吗?你儿子可是宁愿背负不肖之名,也不想你这么做。”
大殿之内,杀意消散,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狼藉。玉罗刹矗立在那里,黑袍下的身躯似乎不再那么挺拔如山。儿子的“背叛”之下,隐藏的竟是这样的意图……他一直以来坚信的道路,他为之奋斗的魔域霸业,在儿子眼中,竟成了需要以这种决绝方式去阻止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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