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容禀!”岩伯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好……好玉料难寻啊!能雕琢大璧的上等玉料,远山矿坑越来越少,采玉人们空手而归的次数越来越多!剩下的边角碎料虽多,也只够做小的坠饰、串珠……实在无法凑足大祭所需!”他伏在地上的肩膀微微颤抖,“是老奴无能,耽误了大事啊!”
族长禹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掠过那片粉尘弥漫的玉作坊区。他看到小玉偷偷抬起头,望向这边,沾满石粉的小脸上满是忧虑。禹的目光稍缓,最终落在岩伯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老茧的手上。他弯腰,亲手将这位兢兢业业一生的老匠人扶了起来。
“起来吧,岩玉伯。非你之过。”禹长长吁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如同承托着整个部落的未来,“玉脉如溪流,终有耗尽之日……”他转向身旁一位精干的中年人,“仓粟,开春后,组织人手,向南探山!寻找新的玉源!刻不容缓!”仓粟立刻躬身领命:“是,族长!”
禹的目光又投向陶窑区浓郁的烟火和叮当作响的石器区:“陶器烧制如何?春耕的耒耜、石镰可都备足了?”
“回族长,”管理陶窑的头领立刻上前,“陶窑日夜不息,阿陶带着人轮班,新起的祭坛大瓮已烧成过半!春耕的工具,石作坊那边日夜赶工,绝不敢误了农时!”他身后,阿陶正指挥着人将一只冷却好的大瓮小心抬出窑口。
族长禹微微颔首,不再言语,转身大步离去。阳光将他和长老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沉重的担子。就在禹转身的瞬间,小玉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一处堆满废弃碎玉石的角落。她捡起两块被岩伯判定为“废料”的玉芯——它们形状不规则,布满裂纹,一直被随意丢弃。小玉紧握着这两块冰凉坚硬的石头,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光,心里有个模糊却大胆的念头在跳跃:“阿爹说石头也有命……这些‘废料’,真的只能扔掉吗?”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芯粗糙的表面,又偷偷看了一眼族长离去的方向。
几场春雨浸润后,土地变得松软而富有生机。仓粟带领的探玉队出发了,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背着行囊和粗糙的石斧、骨耜,沿着河流向南,走进了莽莽苍苍的未知山林。
与此同时,玉作坊里的气氛却日益沉闷。上等玉料的稀缺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人心头。岩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训斥徒弟的声音也越发严厉。小玉依旧是最安静的那个,但她偷偷收集“废料”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她不再仅仅摩挲,开始学着师傅的样子,用更细小的石片、骨头,在那些小小的碎玉上尝试着刻划。有时是一条简单的直线,有时模仿着皮毛上看到的叶脉纹路。刻歪了、崩裂了,她就沮丧地丢开,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捡起来继续。她的手指被细小的石屑磨破出血,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用嘴吮一下。
作坊角落堆放的“废料”不知不觉少了一小堆。
这天,作坊里异常安静,只有石粉落地和摩擦的窸窣声。岩伯正全神贯注地打磨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鸽子蛋大小的上好青玉,试图用它雕刻一枚象征权力的玉钺。这是族长特意交代的任务。突然,小玉那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小小惊呼,紧接着是“啪嗒”一声轻响——她手中的骨钻折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岩伯心头猛地一跳,手一抖,那枚至关重要的玉钺边缘竟被磨石蹭掉了一小块!虽然极小,却在完美的平面上留下一个刺眼的瑕疵!
“混账!”岩伯积压多日的焦躁、愧疚和压力瞬间爆发了,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骤然喷发。他猛地将手中的玉料和磨石摔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对着小玉咆哮起来,“心浮气躁!添乱!你知道这玉料有多难求吗?!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玉,“滚!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小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看看师傅暴怒的脸,又看看地上那断成两截的骨钻和那块被蹭坏的玉料,小胸脯剧烈起伏着。最终,她猛地站起身,没有辩解一个字,反而飞快地抓起身边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她这些日子偷偷刻划的那些小碎玉片,然后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冲出了作坊。
她一路跑回家,“砰”地一声推开阿陶那间弥漫着泥土和烟火气息的简陋小屋门。阿陶刚轮完窑口的班,正疲惫地坐在小板凳上喝水,脸上还留着几道清晰的灰印。他被女儿的动静吓了一跳。
“丫头?怎么了?”阿陶放下陶碗,看着女儿惨白的脸和强忍着的泪水。
小玉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委屈、自责和不甘像泄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扑到阿陶沾满陶土的腿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阿爹……呜呜……我……我把师傅的玉料弄坏了……师傅骂我……赶我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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