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战国 - 变法的浪潮与统一的曙光 (公元前475年 - 公元前221年)
【三家分晋 - 晋阳水困与反戈一击】
公元前455年深秋的汾水河畔,智伯瑶望着被洪水围困的晋阳城放声大笑,浑浊的浪涛映着他膨胀的野心。当那句“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脱口而出时,身旁韩康子与魏桓子瞳孔骤缩的瞬间,历史的绞索已悄然套上了智氏的脖颈——滔天洪水淹没的不仅是赵氏孤城,更是智氏百年基业,一场精心策划的水攻最终淹死了它的始作俑者。
1:汾水寒涛困孤城
(公元前455年,深秋,晋阳城外汾水堤坝)
“哗——哗——”
浑浊的汾河水被巨大的堤坝强行扭曲了河道,像一条被激怒的黄龙,咆哮着、翻滚着,裹挟着泥沙和枯枝败叶,疯狂地扑向不远处那座坚如磐石的城池——晋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迅速淹没了低矮的护城河,漫过外郭的土墙根基,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绝望的“人造湖泊”,将整个晋阳城死死困在中央。
堤坝之上,旌旗招展。一面绣着巨大“智”字的猩红帅旗,在深秋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嗜血的猛兽在宣示主权。旗下,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背手而立。他便是晋国权倾朝野、最强大的卿大夫——智伯瑶(智襄子)。他面容方正,浓眉如刀,颌下短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本该是威严的仪态,却被那双闪烁着志得意满、近乎贪婪光芒的眼睛破坏了。他俯瞰着下方已成泽国的景象,嘴角抑制不住地向后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低沉而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好!甚好!”
他的左右两侧,稍后半步站立着两个同样衣着华贵、面色却复杂得多的人。左边是韩康子(韩虎),身材敦实,面皮黝黑,一双小眼此刻正死死盯着脚下奔涌的浊浪,眉头拧成了疙瘩,厚厚的嘴唇紧紧抿着,仿佛在忍受某种巨大的不安。右边是魏桓子(魏驹),面容清癯些,眼神却更加飘忽,他看看下方被洪水无情吞噬的田野和隐约可见漂浮的牲畜尸体,又悄悄瞥一眼身旁意气风发的智伯,握着佩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二位贤弟,如何?”智伯瑶猛地转过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他伸手指向一片汪洋中如同孤岛般矗立的晋阳城,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轻蔑:“赵无恤(赵襄子)小儿不识抬举,竟敢抗拒我智氏!如今这滔天巨浪,便是他的催命符!看他还能顽抗到几时!”他的笑声在风浪中显得格外刺耳,“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 哈哈哈!”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韩康子和魏桓子的心头!
韩康子猛地一哆嗦,黝黑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他控制不住地想到自己封地都城平阳(今山西临汾)——那里临着汾水的支流浍河!若是智伯哪天看自己不顺眼……
魏桓子更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头顶!他的根基安邑(今山西夏县),就在涑水河畔!智伯今日能用汾水淹赵氏晋阳,明日焉知不能用涑水淹他魏氏安邑?!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清晰的惊惧!那是一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巨大恐慌。智伯的狂妄宣言,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捅破了他们之间那层虚伪的同盟面纱,露出了底下冰冷的猜忌和致命的威胁。他们慌忙低下头,不敢让智伯看到自己眼中的异样,口中唯唯诺诺地附和:“智伯高明!赵氏必亡!必亡!”
智伯瑶志得意满地环视着被洪水围困的孤城,沉浸在即将获取整个赵氏领地的巨大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位盟友眼神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晋阳城内,已是一片人间地狱。
大水无情地灌入低洼地带,无数民居被淹没。侥幸没被淹没的房屋,也如同漂浮在汪洋中的孤岛。街道成了河道,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木桶、衣物、甚至牲口的尸体。饥饿的百姓们不得不像鸟儿一样,在高处或尚未倒塌的屋顶上搭建简陋的巢穴居住(“巢居而处”)。生火做饭成了奢侈而危险的事情,人们只能将锅釜高高吊起,在摇摇欲坠的“巢穴”里小心翼翼地引火(“悬釜而炊”)。
城墙之上,守城的赵氏军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疲惫不堪。长时间的围困和洪水浸泡,让粮食储备急剧消耗(“财食将尽”)。湿冷的空气侵袭着每一个人的筋骨,绝望的气氛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一个年轻的士兵抱着冰冷的长矛,蜷缩在湿漉漉的城垛后,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水面和远处智伯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牙齿打着颤问身边的老兵:“伍长…我们…我们还能守多久?”
老兵布满皱纹的脸上沾满泥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用力搓了搓冻僵的手,声音嘶哑却有力:“守!只要主君(赵襄子)还在,咱赵氏的魂就在!别忘了,这是先祖简子(赵鞅)亲自督建的城池,墙基深埋桐木,坚不可摧!水…淹不垮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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