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惠王拂袖而去,秦孝公却推开了殿门。公孙鞅抱紧《法经》的手,攥住了最后的火种——真正有价值的才华,从不在冷遇中生锈,只在等待识货的熔炉。低谷中的每一次磨砺,都是为锋芒出鞘积蓄力量。
2:三叩宫门试君心
(公元前361年,冬,秦国雍都驿馆)
雍都的冬天,风像裹着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一间简陋驿馆的房间里,炭盆的火苗微弱地摇曳,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公孙鞅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裘,坐在冰冷的席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那几卷几乎能背下来的《法经》竹简。案几上,放着一份誊抄得工工整整的秦国《求贤令》,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印在他心头:“…与之分土!”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公孙鞅放下竹简:“进。”
门被推开,景监裹着一身寒气闪身进来,随手带上门,搓着手凑向炭盆,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深深的歉意:“先生…实在对不住!今日大王…咳,又…”他话没说下去,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孙鞅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大王又听得昏昏欲睡,中途便让景大人送我出来了?”
景监脸上一阵发热,尴尬地点点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公孙鞅向孝公侃侃而谈上古“帝道”,讲述黄帝、尧舜如何以德化民,垂拱而治。孝公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竟靠着案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那次之后,景监被朝中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贵族大臣们明里暗里讽刺得体无完肤,说他举荐了个只会讲古的迂腐书生。他顶着压力,又安排公孙鞅见了第二次。这次公孙鞅谈的是“王道”,讲周文王、武王如何以礼乐教化、分封诸侯,井井有条。这次孝公倒是没睡,可听了一半就开始皱眉,手指不耐烦地在案几上敲击,最后直接挥手打断:“先生所言,皆是迂阔之论!寡人欲立竿见影之法!景监,送客!”
景监简直要被巨大的失望和同僚的嘲讽压垮了。他看着眼前依旧沉静的公孙鞅,忍不住埋怨道:“先生!您…您何必总是讲这些空洞遥远的帝道、王道?您明明…”他压低了声音,“您明明有富国强兵的实学啊!为何不直接拿出来?您可知现在外面都如何议论?说我景监眼瞎,引了个骗子入秦!您再这样…我…我实在没法再帮您了!”景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顶着巨大压力引荐,若公孙鞅真是庸才,他景监在秦国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公孙鞅看着景监焦灼不安、甚至有些绝望的神情,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然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和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景大人稍安勿躁。非鞅不愿言实学,实乃不知秦君之志也。”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得他衣袍翻飞。他望着外面沉沉夜色中巍峨的秦宫轮廓,声音清晰而冷静:
“第一次,吾言帝道,大王安睡。知其志不在玄远高古。”
“第二次,吾言王道,大王厌弃。知其志不在循规蹈矩。”
“帝道如醇酒,需百年窖藏;王道如陈酿,需岁月沉淀;而霸道…”公孙鞅猛地关上窗户,转过身,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霸道如烈火!可焚烧积弊,淬炼精钢,立竿见影,铸就霸业! 大王心之所向,必是此道!”
他走到案几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与之分土”四个字上:“景大人,请再为鞅安排一次面君!这一次,不谈尧舜,不论文武,只谈如何让秦国在五年之内,府库充盈,甲兵犀利;十年之内,东出崤函,雪河西之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若大王对此再无兴致,鞅立刻收拾行囊,绝不污景大人清名!”
景监被公孙鞅眼中那摄人的光芒和话语中澎湃的力量震住了。他愣了片刻,一咬牙,猛地一跺脚:“好!就拼这最后一次!明日…不,我现在就去想办法!豁出这张老脸,再请大王一见!”
(翌日,秦宫偏殿)
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殿内火盆烧得极旺,暖意融融。秦孝公嬴渠梁端坐王榻,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急切。与前两次的慵懒和烦躁判若两人。显然,景监费尽唇舌的铺垫起了作用。
公孙鞅没有多余的寒暄,行礼后直入主题,声音沉稳有力,如同金石交击:
“大王!秦处西陲,地瘠民贫,私斗成风,法令不行,贵族擅权,军伍疲沓!此乃积弊,如附骨之疽!”他毫不留情地揭开秦国的疮疤,孝公的脸色凝重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欲强国,唯有变法!”公孙鞅掷地有声,“变则通,通则久! 何以变?”他展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简略纲要,一条条,清晰如刀劈斧凿:
“一、废井田,开阡陌! 打破贵族世袭封地壁垒,土地私有,许民买卖!垦荒者免赋!让农夫为自己种粮,粮仓方能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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