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楚营,辕门大开,却如同巨兽张开的森然巨口。甲士林立,长戟如林,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项羽端坐在巨大的帅帐主位上,身着华丽的锦袍,外罩玄色犀皮甲,重瞳半开半阖,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谋士范增侍立在他左手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帐门口。右边则坐着刚被立为诸侯上将军的项羽叔父、项伯之父项梁的兄弟项缠(项伯),他神色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帐下两侧,陈平、龙且、季布、钟离昧等文武重臣分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即将出现的身影上——沛公刘邦。
终于,脚步声响起。刘邦低着头,弯着腰,几乎是踉跄着小跑进来,脸上堆满了谄媚、恐惧、悔恨交织的表情。他扑到项羽座前数丈远的地方,“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
“臣…臣刘邦,拜见上将军!臣…臣有罪!臣万死啊!”
项羽看着匍匐在地、卑微如尘埃的刘邦,重瞳之中闪过一丝复杂。昨日叔父项伯已对他说刘邦如何惶恐、如何忠于自己、守关只为防盗、财物分毫未动云云。此刻亲眼见到刘邦这副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项羽心中那滔天的杀意,竟被一种胜利者的傲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取代了几分。他微微抬了抬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沛公何至于此?起来说话。”
“臣…臣不敢!臣自知罪孽深重!”刘邦依旧伏地不起,带着巨大的惶恐,“臣奉命西征,托上将军洪福,侥幸先入咸阳。然咸阳秦宫珍宝如山,美女如云,臣深知此乃上将军浴血奋战、破灭暴秦所得!臣何德何能,安敢僭越染指?故日夜小心守护府库,登记造册,不敢擅动一金一帛,只待上将军驾临,亲自接管处置!至于派兵守函谷关…”刘邦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眼神充满无辜和委屈,“实因关中初定,流寇盗匪横行,更有溃散秦兵为祸!臣唯恐贼人趁乱窃取宫中之物,或惊扰上将军日后行程,才斗胆封锁函谷,严查出入,以期肃清道路,为上将军扫榻相迎!绝无半分阻拦上将军、独占关中之意啊!天地良心,日月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叫刘邦死无葬身之地!”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将自己洗刷得如同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项羽听着,脸色缓和了许多。刘邦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理由似乎也说得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项伯,项伯立刻微微点头,眼神示意刘邦所言非虚。项羽心中的杀意又消退了几分,甚至觉得刘邦有点可怜。他哈哈一笑,起身走下座位,亲手搀扶起刘邦:“哎呀,沛公!误会!都是误会!若非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之言,籍岂会如此?险些伤了自家兄弟和气!来来来,入席!今日设宴,专为沛公压惊!” 一场滔天大祸,似乎被刘邦的“演技”暂时化解了。
刘邦战战兢兢地被项羽扶起,连声道谢,如蒙大赦般坐到项羽特意安排的左边席位(较为尊贵的位置),张良则侍立在刘邦身后。项伯也暗暗松了口气。唯有范增,脸色铁青!他太了解刘邦了,此人的隐忍和伪装,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看着项羽被刘邦几句哭诉就消解了杀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酒筵摆开,钟鸣鼎食,看似觥筹交错。项羽兴致颇高,频频举杯。刘邦则小心翼翼,不停地奉承,姿态卑微到了极点。范增心急如焚!他数次拿起自己腰间佩戴的玉玦(jué,一种环形有缺口的玉器,“玦”与“决”同音),高高举起,急切地、用力地朝着项羽的方向示意——这是在楚地军中明确的暗号:请速下决心,斩杀此人!
一次!两次!三次!
玉玦在范增手中举起、放下,再举起!他那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项羽,传递着无声而焦灼的呐喊:“杀!杀了他!快动手!”
然而,项羽却仿佛完全没看见!他正被刘邦奉承得飘飘然,沉浸在刘邦那“上将军神勇盖世”、“巨鹿一战名垂千古”的谀词之中,享受着刘邦那近乎卑微的恭敬。面对范增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催促眼神,项羽只是皱皱眉,微微侧过脸去,甚至还举杯遥敬了范增一杯酒!意思很明显:亚父,今日高兴,杀人之事,容后再议!范增气得胡须都在颤抖,心中大骂项羽“妇人之仁”!
眼看席间气氛被刘邦刻意营造的“和谐”笼罩,杀机正在流逝!范增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出大帐。帐外寒风刺骨,范增的心更冷。他找到帐外待命的项羽堂弟,项氏宗族中有名的勇士——项庄。
“范先生?”项庄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脸色铁青的亚父。
“项庄!”范增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充满杀意,“项王为人不忍!优柔寡断!沛公此僚,口蜜腹剑,包藏祸心!今日不除,他日必为项氏心腹大患,夺项王天下者,必此人也!你速速进去,以助酒兴为名,请求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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