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这黑店!抢啊!”
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店门!人群汹涌向前!张长叔闻讯,急调大队衙役弹压。棍棒刀鞘无情挥下,惨叫声、怒骂声、哭嚎声混杂一片!混乱中,几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被拖走,人群被迫驱散。但仇恨的火种,已随着飞溅的鲜血,深深埋入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
这骚乱如同点燃烽燧的信号。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向四方——
荆楚绿林山,王匡对着群情激愤的部众振臂高呼:“兄弟们!看呐!长安的老百姓都活不下去造反了!那王莽的‘五均六筦’,就是吸干百姓骨髓的毒蛇!咱们抢官仓,杀狗官,砸碎这吃人的‘均管’!”
齐鲁赤眉军,樊崇将刚缴获的一车盖着“官盐”印戳、却掺了一半沙土的盐包狠狠摔在地上:“这就是朝廷‘均管’的盐!他们拿这喂牲口的玩意榨干百姓的血汗钱!赤眉的刀,专砍这些吸血的蠹虫!”
帝国的根基,在“五均六筦”制造的窒息与官商贪婪的狂欢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警示: 当米缸空空如也而官仓肥鼠横行,当生路尽数断绝而权贵朱门酒臭,沉默的羔羊也会化作愤怒的狮群。经济崩溃点燃的怒火,足以焚毁任何看似坚固的庙堂。
5.挽歌与余烬:垄断神话的崩塌
始建国末年,未央宫承明殿。殿外寒风呜咽,殿内死寂如墓。王莽枯坐御座,面前堆积如山的竹简奏报,如同帝国崩塌的残骸。
“南阳郡急报:绿林贼焚毁官盐转运仓三处,劫掠‘五均赊贷所’钱粮无数,守军溃散!”
“青州牧泣血上陈:赤眉流寇攻占官营大铁坊,开炉铸兵!饥民附逆者,日以千计!”
“京兆尹密奏:长安东西二市罢市逾月,百业凋零,盗贼公行,民心尽失…司市师张长叔宅邸昨夜遭乱民火焚,死伤不详!”
“大司农请罪:盐铁酒税、五均之利…岁入…岁入十不存一!府库空虚,边军粮饷已拖欠三月矣!”
每一份奏报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王莽的心窝。他推行“五均六筦”,本意是要“齐众庶,抑兼并”,用国家力量扼住奸商咽喉,稳定物价,造福万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遍地烽烟?怎么会国库空空?怎么会……民怨滔天?!
大司徒王邑须发皆白,跪伏在地,声音嘶哑绝望:“陛下…臣…臣万死!然五均六筦之政…实已名存实亡!任用富贾为官吏,如驱虎狼牧羊!彼等借官府之名,行盘剥之实,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所谓‘平价’,形同虚设!所谓‘赊贷’,实为酷刑!百姓视‘均管’如豺虎,宁附贼寇,不承‘皇恩’啊!此策…此策不废,天下…天下将不复为新所有矣!”
“不复为新所有?”王莽喃喃重复,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藻井上精美的彩绘。那里画着周公用礼乐教化万民的祥和场景。他曾以为自己就是当代周公,要用《周礼》的圣火照亮这浑浊的世道。盐铁专营,平准物价,国家赊贷…哪一样不是古书上记载的圣王之治?哪一样不是怀着济世安民的宏愿?
为什么?“为什么?!!”一声凄厉的质问猛地从王莽喉咙里冲出,带着血沫!他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狠狠将案几上的奏报全部扫落!“朕…朕欲效法三代,均贫富,抑豪强…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蛀虫!是那些披着官袍的豺狼!是那些不知感恩的刁民!”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龙袍下的身躯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他想起薛子仲、张长叔那些人当初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为国效力”的谄媚嘴脸,想起各地报来的“物价平稳”、“民生安乐”的虚假奏章…巨大的讽刺感和被骗的愤怒几乎将他撕裂。那些“富贾命官”,从头到尾都在把他这个皇帝当猴耍!把他济世安民的理想,当成了他们饕餮盛宴的请柬!
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淹没了王莽。他看着阶下匍匐颤抖的群臣,看着殿外灰暗的天空。绿林军、赤眉军的喊杀声,长安百姓绝望的哭嚎声,似乎已穿透宫墙,在他耳边回荡。他知道,这场以圣人之名发起、以国家垄断为手段的经济改制,连同他那个“三代之治”的迷梦,已经被贪腐的蛀虫和燎原的民怨,啃噬得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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