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刚把早饭做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陈强忘了带钥匙，走过去开门，却看见父母站在门外。
父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头发乱糟糟的；母亲裹着一条红色围巾，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个苹果。我愣了一下，赶紧让他们进来：“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母亲走进屋，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放，随口说：“昨天给你发微信你没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跟你爸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出院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们不是来关心我身体的，是因为我没回消息才过来的。
我给他们倒了两杯水，递到他们手里：“我昨天有点累，很早就睡了，没看见消息。我身体没什么事了，就没特意跟你们说。”父亲喝了口水，没说话，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好像在找什么。
母亲放下水杯，拿起茶几上的塑料袋，把苹果倒在盘子里，说：“这苹果是我昨天在菜市场买的，挺甜的，我跟你爸舍不得吃，特意给你带来的。你刚出院，多吃点水果补补维生素。”
我看向盘子里的苹果，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那几个苹果表皮上全是黑色的斑点，有的地方已经烂了洞，还有一个苹果的蒂部都发霉了。这样的苹果，别说“舍不得吃”，在菜市场恐怕都没人要。
我拿起一个苹果，指着眼见的烂洞，问母亲：“妈，这苹果都烂成这样了，怎么还买啊？吃了会生病的。”母亲的脸一下红了，有点不自在地说：“哎呀，昨天买的时候没仔细看，回家才发现有点烂。我想着把烂的地方削掉就能吃了，扔了多可惜啊。”
“扔了可惜？”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们给我哥买新车的时候，眼都不眨就花了二十多万；我哥的提车宴，你们还想着让我随礼。现在给我带几个烂苹果，却说扔了可惜？妈，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女儿？”
父亲放下水杯，皱着眉头说：“晓晓，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不就是几个苹果吗？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我跟你妈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买错苹果很正常。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体谅？”我冷笑了一声，“我体谅你们，谁体谅我？我住院的时候，跟你们借钱交住院费，你们说没钱；我跟你们说我生病很严重，你们先问我能不能给我哥随礼。现在你们给我带几个烂苹果，还要我体谅你们？爸，你们的良心呢？”
母亲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晓晓，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跟你爸也是没办法啊，你哥还没结婚，以后要买房要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是姐姐（注：此处根据前文“我是妹妹”修正为“妹妹”），就让着点你哥，行不行？”
“让着他？”我甩开母亲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从小就让着他，他想要的玩具，我让给他；他不想上学，我替他去学校请假；他工作后没攒下钱，我每个月多打五百块回家帮他攒老婆本。现在他用你们给的拆迁款买了新车，还要我帮他还车贷，你们还要我怎么让？”
父亲叹了口气，说：“晓晓，我知道你不容易。可那拆迁款是我跟你妈的养老钱，给你哥也是为了让他以后能照顾我们。你已经结婚了，有陈强照顾你，我们不用太担心。你哥不一样，他还没成家，我们得帮他一把。”
“养老钱？”我看着父亲，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你们现在就想着让我哥照顾你们，可你们想过吗？我哥连自己都顾不好，他怎么照顾你们？你们给他八十万拆迁款，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跟我说过；我住院的时候，他还让我帮他还车贷。这样的儿子，你们觉得他以后会孝顺你们吗？”
母亲的眼圈红了，声音有点发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我跟你爸就指望他养老了。晓晓，你就别再跟你哥计较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和和气气？”我擦干眼泪，看着父母，“要想和和气气，也得是双向的吧？你们只想着我哥，只想着让我付出，从来不想着我有没有难处，这样怎么能和和气气？我告诉你们，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迁就你们了，也不会再帮我哥了。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父亲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我说：“晓晓，你要是敢不帮你哥，我就没你这个女儿！你以后别再回这个家，也别再给我跟你妈打电话！”
“不回就不回！”我看着父亲，心里又酸又冷，“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回了。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女儿，这个家对我来说，跟陌生人的家没什么区别。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以后别再来找我。”
母亲哭着说：“晓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狠心？”我看着母亲，“是你们先对我狠心的。我住院的时候，你们不管我；我没钱的时候，你们不帮我。现在你们给我带几个烂苹果，还要我对你们心软。妈，你们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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