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持续不断地刮过被战火燎灼过的广袤草场。昔日丰茂的牧草,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根部与裸露的泥土,空气中混杂着硝烟燃尽后的呛人气息、泥土的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深秋那深入骨髓的凛冽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胜利背后苍凉的画卷。
昨日顺军奇袭俄军粮草囤地的喧嚣与混乱已然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过后特有的、沉重的肃穆与有序的繁忙。
晨曦挣扎着穿透稀薄的云层,将微光洒向大地,光线中,那些尚未完全沉降的尘埃与忙碌士兵们呵出的浓重白气清晰可见,仿佛给整个山谷蒙上了一层流动的纱幔。那座至关重要的山谷要隘,如今已彻底换了主人,猩红的“顺”字大旗取代了残破不堪的沙俄双头鹰徽,在渐亮的天光与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宣示着不容置疑的主权。
吴三桂与李定国并肩立于刚刚夺取的敌军辕门之上,木质望楼在他们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们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下那片因失去后勤命脉而明显陷入混乱的罗刹军营。那里的炊烟稀疏零落,与往日那种密集而规律的景象相比,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仓皇与窘迫,营寨的布局也显得散乱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严整。
“元芝与刘姑娘此番探营,居功至伟。”李定国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宽阔的手掌按在冰凉的木栏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若非他们不避艰险,探明虚实,我军焉能如此精准一击,断其根本。此等胆识与心细,实乃我军之幸。”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俄营的混乱,语气中充满了对后辈的肯定。
吴三桂微微颔首,冷峻的面容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松快,但那松快之下,依旧是挥之不去的警惕:“确是少年英杰,可堪大用。只是,俄虏火器犹在,其铳炮之利,你我皆亲眼所见。困兽之斗,犹不可小觑,需得严防其狗急跳墙。”他的视线锐利如刀,投向远方俄军营寨,那里虽然人马喧嚣,却已然失了章法,更像是一头被扼住喉咙、因饥饿而焦躁不安的猛兽在做最后的挣扎,这反而让他更加谨慎。
戚睿涵与刘菲含此刻正站在两位主帅身侧稍后的位置,他们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闪烁着混合了胜利喜悦与沉重责任的复杂光芒。听着主帅毫不吝啬的称赞,戚睿涵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虽略带沙哑却清晰坚定:“国公爷、蜀国公过誉了,此乃分内之事,全赖将士用命,上下同心,晚辈等不过是尽了些许绵薄之力。”他的姿态谦逊而沉稳,并未因功劳而沾沾自喜。
刘菲含则更专注于观察,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望楼的栏杆上,目光依旧锁定着山下俄军的调动,闻言轻声补充道:“敌军移动似乎已无前几日那般协调,各部之间联络亦显迟滞混乱,斥候回报其内部似有争执之声。看来断粮之效,已开始显现,其指挥体系正在瓦解。”她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带着理科生特有的条理。
不久,派出的侦察兵带回更确切的消息:俄军营地内已为所剩无几的粮秣发生了数次小规模冲突,甚至有军官为控制存粮而拔刀相向,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已至谷底。
吴三桂与李定国相视一眼,那是一种胜券在握、心照不宣的默契。李定国抚掌,声音中带着一丝决断后的轻松:“宁国公,看来元芝与刘姑娘所言不虚。我军现已占据绝对主动,与其此刻强攻,承受其濒死反击之火器之利带来的不必要伤亡,不若以静制动,深沟高垒,待其自溃。时间,如今站在我们这一边。”
“正合我意。”吴三桂抚须颔首,眼中精光一闪,“传令下去,各部严守要道,深挖壕沟,高筑营垒,加固寨栅。多设旌旗疑兵,派遣游骑不断骚扰其外围,使其不得安宁,亦不敢轻易全力突围。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包围圈扎得如同铁桶一般,让北地这日益酷烈的寒风和无法抵御的饥饿,替我们兵不血刃地瓦解这支罗刹大军。”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充满了老将于战场算计的智慧。
命令迅速下达。顺军将士们虽经一夜苦战,体力消耗甚巨,但胜局在望,士气正盛,立刻如同精密的器械般运转起来。挖掘壕沟的沉闷声响、设置拒马的撞击声、加固营垒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动作迅捷而有序。蒙古土司阿布鼐率领的骑兵则如同漠北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群,不断在俄军营地外围游弋穿梭,时而突前佯攻,引得俄军阵地一阵慌乱射击,时而发射冷箭,精准地收割着落单者的性命,搅得俄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片刻不得安宁。
包围圈内的俄军,最初的狂躁与愤怒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所取代。粮仓被焚掠一空的消息如同瘟疫般无法隐瞒,饥饿——这最古老也最可怕的武器,开始无情地啃噬着每一个士兵的肉体与意志。原本珍贵的战马被一匹匹宰杀充饥,可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反而加剧了机动力的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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