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大象驭手的帮助下,有些笨拙但还算顺利地下了象。依照何斌事先指导的、与南掌类似的合十礼节相见。玛佩国王的汉语确实不如摩伦耶国王流利,只能说一些简单的问候语,但基本的意思能够沟通,再辅以通译的精准转述,交流起来倒也顺畅。他热情地引领使团进入王宫主殿。
殿内铺设着色彩鲜艳、图案华丽的手织地毯,高大的梁柱上雕刻着那伽(蛇神)、金翅鸟迦楼罗以及其他佛教神话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氛肃穆而神圣,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
落座后,侍从奉上清香的茉莉花茶。玛佩国王并未急于举行盛大的宴饮,而是更侧重于务实和深入的交流,这显示了他作为一位治理内陆山国之君的务实风格。“寡人僻处山林,然亦久闻上国威名。听闻上国船坚炮利,扫清海氛,使商路畅通无阻,更兼物产丰饶,文明昌盛,礼乐完备,心向往之,如仰北辰。今见天使仪容,果然气度恢弘,名不虚传。”
他语气诚恳,缓缓说道:“我南掌国小民贫,地处内陆山隅,交通不便,唯有倚仗这山林之所产,如质地坚硬的柚木、可作药用的紫胶、用于祭祀和熏香的安息香,以及些许药材、少量象牙,不知此等微末之物,可否入天朝之眼,有无贸易之价值?”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朱成功、甘辉和戚睿涵,继续道,“更欲请教上国天使,以贵邦之见,我南掌应如何发展商贸,方能惠及国内黎民,改善生计?寡人愿闻其详。”
朱成功听闻此言,心中暗赞这位国王思路清晰,关切民生,非一味追求虚礼之辈。他再次庄重地呈上国书与礼单,然后从容答道:“国王陛下过谦了。南掌虽处内陆,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在下一路行来,见山峦叠翠,河川秀美,民众质朴,心中甚为赞叹。贵国所产之柚木,质地坚硬,纹理美观,耐腐防蛀,乃造船、建屋、制作上等家具之不可多得的上品;所产之紫胶、安息香以及各种药材,如黄连、砂仁等,亦为中原医家所重,市场需求甚大。我大顺皇帝陛下主张天下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重在互通有无,互利共赢。发展商贸,首要在于道路畅通。贵国可充分利用这湄公河黄金水道,疏浚险滩,设立码头,将各地山林物产汇集于琅勃拉邦等沿河重镇,我朝商船则可循河而上,直接前来收购,如此可省去陆路转运之劳顿与耗费。其次,贵国可鼓励引导山民,在不破坏山林根本的前提下,有计划地种植柚木、香料树、药用植物等经济作物,我朝愿以公平之价格,订立长期收购契约,以稳定贵国收入。再者,两国官方可考虑在对方重要城市设立常驻之商贸代表或机构,协调贸易事务,处理纠纷,避免不法奸商居中盘剥,确保贸易公平顺畅。”
玛佩国王听得极为认真,花白的眉毛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不时微微点头,显然朱成功的建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又接着询问了关于大顺朝的赋税制度如何鼓励商业、农业方面有哪些适用于山地的精耕细作技术、以及法律如何保障交易公平等方面的问题。
朱成功和甘辉都依据大顺现行的政策和实际情况,择其要点,深入浅出地予以解答。戚睿涵则在旁不时补充一些具体的、可操作的建议,例如如何利用湄公河及其支流的水力,建立水轮驱动的锯木厂,对柚木进行初步加工,提升附加值;如何根据中原市场的需求,引导南掌发展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编织、雕刻等手工业,并提到了初步的“品牌”和“原产地”概念。这些想法既具体又新颖,让玛佩国王和在座的南掌大臣们都感到耳目一新,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思考的光芒。
务实而富有成效的会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气氛始终坦诚而热烈。会谈结束后,气氛轻松下来,盛大的欢迎宴会才正式开始。南掌的饮食风格与海滨的占城又有所不同,多以蒸熟的、带有特殊清香的糯米为主食,用手捏成小团,蘸取各种菜肴的汤汁食用。
菜肴口味偏重于酸、辣、鲜,大量使用鱼露、青柠汁、薄荷、香茅、芫荽等调味,特色的烤鱼外皮焦香、内里鲜嫩,舂木瓜沙拉酸辣开胃,还有用新鲜竹筒烤制的、带着竹香的糯米饭,都依次呈上,风味独特。席间,南掌的宫廷乐师演奏起音色舒缓悠扬的芦笙和节奏沉稳的象脚鼓,舞者则表演着动作优雅缓慢、充满祈福意味的传统舞蹈,手腕和脚踝上的铃铛随着舞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宴会达到高潮时,玛佩国王欣然宣布,为使团次日参观琅勃拉邦城及周边景致方便,特准他们继续乘象出行,以示对尊贵客人的特殊礼遇和尊重。这个消息让白诗悦、袁薇等几位女子格外高兴,她们已经开始期待第二天骑着大象游览这座美丽山城的独特体验了。
次日,在玛佩国王指派的几位精通汉话的官员陪同下,使团众人再次乘上那些温顺而华丽的大象,开始了对琅勃拉邦的游览。庞大的象队穿行于古城狭窄而洁净的、铺着石板或卵石的街道,速度缓慢而平稳,足以让人细细品味两旁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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