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苏晚意睡得并不安稳。闭上眼，便是昏暗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眸，额间相抵的温热，唇上轻柔却烙印般的触感，以及那声沙哑的“晚意”。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反复上演，清晰得令她心跳失序，脸颊发烫。直到天光微亮，才在辗转反侧中朦胧睡去。
然而生物钟依旧让她在平日起床的时间醒来。睁开眼，晨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空气里飘浮着微尘。窗外鸟鸣清脆，雨后的世界清新如洗。
她坐起身，下意识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一种混杂着羞涩、甜蜜和些许无措的情绪漫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将发烫的脸埋进柔软的薄被里，轻轻吸了口气，那气息里仿佛都带着雨后青草和……他身上的清冽味道。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洗漱。看着镜中自己眼底淡淡的青黑和依旧容易泛红的脸颊，她用力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些。
打开店门时，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挂上“营业中”的木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巷口。
他……还会来吗？像之前每一个清晨一样。
就在她心思浮动之际，那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巷口晨曦的光晕里。顾屿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身姿依旧挺拔，步伐沉稳地向着书店走来。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退回店里，但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近。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眉眼，他脸上带着清晰的笑意，目光坦然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不见丝毫昨夜的侵略性，却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亲昵。
“早。”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温和清朗，如同这雨后的晨光。
“早。”苏晚意低下头，声音细微，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她不敢与他对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裙摆。
顾屿看着她这副羞怯得几乎要缩起来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体贴地没有戳破。他提起手中的纸袋，语气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路过看到有卖桂花糖粥的，记得你说过喜欢，就买了两份。”
纸袋里散发出温热的、甜糯的米香和淡淡的桂花香气。
苏晚意微微一怔，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确实很久以前在某次闲聊时随口提过一句喜欢老街拐角那家店的糖粥，他居然……都记得。
这种被细心珍视的感觉，像温水流过心田，冲淡了些许紧张和羞涩。她接过还温热的纸袋，轻声说：“谢谢。”
“进去趁热吃？”顾屿很自然地建议，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嗯。”苏晚意点点头，转身引他进店。
两人依旧在书店后院的小石桌旁坐下。晨光熹微，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白瓷碗里的糖粥熬得粘稠软糯，金色的桂花糖浆淋在上面，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气氛安静却不再尴尬。偶尔眼神交汇，苏晚意还是会迅速避开，但唇角却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顾屿则显得从容许多，他会自然地帮她递上勺子，或者在她嘴角不小心沾上一点糖浆时，含笑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
一种无声的、甜蜜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取代了昨日之前的试探与不确定。
“今天有什么安排？”吃完粥，顾屿很自然地收拾着餐具，一边问道。
苏晚意想了想：“还是整理那批新收的旧书，有几本需要仔细修复一下。”
“那我继续给你打下手。”顾屿接口道，语气理所当然，“昨天学的浆糊配方，今天正好实践一下。”
苏晚意看着他，想起昨天他小心翼翼修补书页时专注的神情，心里一软，轻轻点了点头：“好。”
整理工作依旧在安静中进行。但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顾屿递书给她时，指尖相触，她会微微脸红，却不再惊慌躲闪。他站在她身边看她修复书页时，靠得近些，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心跳加快，却带着隐秘的欢喜。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并肩工作的身影投在地上。
顾屿放下手中一本清理干净的书，目光落在苏晚意专注的侧脸上。阳光照得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睫毛垂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她正用一把小镊子，极其小心地剥离着一页粘连严重的古籍。
他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得柔软而深邃。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拿书，而是极其自然地，用指背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垂落的碎发，将其别到她耳后。
动作轻柔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苏晚意整个人猛地一僵，手中的镊子差点掉落。脸颊瞬间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倏然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带着震惊和羞怯望向他。
顾屿的手并未立刻收回，指尖还残留着她耳后肌肤细腻温热的触感。他看着她受惊小鹿般的模样，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语气却再自然不过：“头发沾到脸上了，影响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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