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晏,则几乎被曹操绑在了身边。曹操的情绪极不稳定,时而悲痛不能自已,时而暴怒如狂,只有在与周晏讨论伐徐方略时,才能获得片刻的冷静。周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方面要顺着曹操的复仇情绪,另一方面又要将讨论引向更务实、更谨慎的方向。
他不再提出全新的、宏大的战略,而是更多地扮演“查漏补缺”和“风险评估”的角色。当曹操意图尽起大军,孤注一掷时,他会轻声提醒:“将军,兖州各郡需留得力人手镇守,尤其是与袁术、张邈接壤之处。”当曹操急于求成,想速战速决时,他会分析徐州城池坚固,丹阳兵善守的特点,建议“多做几手准备,或以正合,以奇胜”。
这些建议,往往能切中要害,让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曹操稍微冷静,做出更符合实际的部署。在这个过程中,曹操对周晏的依赖愈发明显,甚至到了“片刻不见,便令人来寻”的地步。这种倚重,让周晏感到压力巨大,也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身处权力核心的如履薄冰。
这一日,周晏因连日劳神,旧伤处又隐隐作痛,脸色不佳。曹操见状,竟亲自吩咐庖厨为他炖煮补汤,并将外地进贡的珍贵药材赐下。夏侯惇来看望曹操时,见周晏面色苍白还在处理文书,这个大老粗竟难得地放轻了声音,挠着头道:“子宁先生,你可不能倒下啊!孟德这儿……还有好多事指着你呢!” 连程昱也默不作声地命人将周晏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分走了一半,亲自处理。
这些细微的关怀,让周晏心中温暖,却也更加沉重。他深知,一旦曹操正式出兵徐州,那场历史上惨绝人寰的屠城惨剧很可能无法避免。他试图在讨论军略时,委婉地提及“徐州百姓无辜”、“仁义之师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在曹操刻骨的仇恨面前,这些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徐州,郯城。
州牧府内,陶谦看着手中关于曹操厉兵秣马、誓要报仇的密报,脸上满是忧惧。他年事已高,原本指望安稳度日,没想到部下贪财,竟惹下如此滔天大祸。
其麾下别驾糜竺进言道:“使君,曹操势大,今挟恨而来,其锋必不可挡。当速遣使至邺城,向袁绍陈情,请求调解;同时,加固城防,征调各郡兵马,尤其是曹豹将军所部丹阳精兵,严阵以待。”
陶谦连连点头,又看向另一位重要的幕僚,广陵太守赵昱。
赵昱沉吟道:“曹操新得兖州,其势虽张,然内部未必铁板一块。听闻其麾下有一年轻谋士,名唤周晏,甚得倚重,此前破黄巾、定兖州,多出其谋。此子思路奇诡,善于整合资源,化害为利。曹操此番盛怒之下未即刻倾巢而来,恐亦有此人在旁劝谏,力求稳妥之故。”
陶谦忧心忡忡:“如此,该当如何应对?”
赵昱道:“一方面,需谨防曹操分化瓦解、疲敌扰敌之策,各城守军需提高警惕,互成犄角,勿被其逐个击破。另一方面,”他顿了顿,“或可遣细作潜入兖州,散播流言,言曹操为报私仇,不惜尽起大军,耗尽兖州民力,或可离间其与新附之青州兵及本土士民关系,若能使其内部生乱,或可延缓其兵锋。”
坐在下首,一名面色微黑、气质精干的将领——曹豹,闻言冷哼一声:“什么周晏李晏,不过一介书生!我徐州丹阳儿郎,岂是惧战之辈?曹操若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是陶谦倚重的丹阳兵统帅,性情骄悍。
糜竺摇头:“曹将军勇武可嘉,然曹操携恨而来,其军必怀死志,不可轻敌。赵府君之策,老成持重,当并行之。”
陶谦最终采纳了糜竺和赵昱的建议,一边向袁绍求援,一边积极备战,同时暗中派遣细作潜入兖州。
初平四年春,在经过数月紧锣密鼓的准备,初步稳定内部,并得到袁绍“不便干预”的默许后,曹操拒绝了所有最后的劝谏,任命夏侯惇、于禁为先锋,荀彧、程昱留守鄄城总揽后方,亲自率领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徐州。
出征前,曹操于校场誓师,声泪俱下,控诉陶谦之罪,誓言报仇。全军悲愤,士气高昂。
周晏随军参赞,骑在马上,望着前方曹操杀气腾腾的背影,以及身后浩浩荡荡、弥漫着复仇气息的大军,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场战争的爆发,只能尽力在这历史的洪流中,寻找到那一丝或许可能改变某些悲剧的微小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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