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辽失声,虎躯剧颤。严夫人……那位温婉而刚烈的女子……
周晏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缓缓说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严夫人临终前……托付身边老仆传话,望你……妥善安置他们的幼女。她还那么小,不该卷入父辈的恩怨生死。”
他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张辽微微发抖的手臂,目光直视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文远,你放心。此女,我养之。从今日起,她便是我周晏的义女。只要我周晏在一日,必让她平安喜乐,不受父辈恩怨牵连,如寻常女儿家般长大。”
张辽怔怔地看着周晏,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承诺。这个在万军丛中斩将夺旗眼都不眨的铁血汉子,此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与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他想起了温侯昔日纵横天下的傲岸,想起了严夫人最后的托付,想起了那襁褓中稚嫩无知的小脸,更想起了周晏此刻这重于泰山的承诺。
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了一声压抑的哽咽,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抱拳过头,向着周晏深深一拜,声音沙哑而颤抖:“都督……高义!辽……代温侯,代夫人……谢过都督大恩!此恩此德,辽……永世不忘!”说到最后,已是虎目含泪,语不成声。
周晏没有立刻扶他,只是静静受了他这一礼。他知道,这一礼,张辽必须行。这不仅是对他的感谢,更是张辽与过去那段恩怨情仇的一个了结,是对那份沉重托付的交接。
片刻后,周晏才弯腰,用力将张辽扶起:“起来吧,文远。往事已矣,往前看。”
当夜,核心密议在中军大帐旁的小帐内进行。烛火摇曳,映照着曹操、周晏、郭嘉、荀攸四人神色各异的脸。
荀攸率先开口,语气带着胜后的进取:“主公,袁绍新败,十万精锐尽丧,河北震动,人心惶惶。此正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捣邺城之天赐良机!若待其喘息,收拾残部,恐遗后患。”
曹操闻言,目光闪动,显然意动,看向了周晏。
周晏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布,在案上铺开。上面并非地图,而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曲线,是贾诩整理、他亲自可视化的后勤数据。“公达之言,合乎常理。然,请看此图。”他指尖点向一条陡然攀升后又剧烈下降的曲线,“我军连日血战,士卒伤亡逾三成,幸存者亦极度疲惫,体力、士气皆近极限。箭矢、兵甲损耗巨大,补充需时。”
他的手指又移向另一条代表粮草转运的虚线:“更为关键者,粮道。从许都至此,长途转运,民夫疲惫,损耗惊人。现有存粮,仅够大军半月之需,且随着向北推进,补给线愈长,风险愈大,效率愈低。若贸然深入河北,一旦粮道被劫,或战事迁延,我军恐有断炊之危,胜势转瞬即失。”
他抬起头,目光冷静如冰水,浇熄了曹操眼中刚刚燃起的炽热火焰:“孟德,我军此刻,看似气势如虹,实则外强中干,已是强弩之末。根基不稳,盲目扩张,乃取祸之道。”
郭嘉适时接口:“主公,子宁所言极是。袁绍虽败,河北根基未损,邺城坚固,若其据城死守,我军疲惫之师,短期内难以攻克。况且……”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们不是已为他们种下了‘储君之争’的毒株么?袁绍吐血昏迷,归途凶险。郭图、审配各怀鬼胎,袁谭、袁尚势同水火。我军此时退兵休整,坐观其变,待其兄弟阋墙,内乱自生,再以逸待劳,岂不比现在劳师远征,硬撼坚城,更为稳妥?”
曹操听着周晏的数据分析,再结合郭嘉的形势判断,脸上的亢奋渐渐褪去,恢复了枭雄的冷静与审慎。他负手在帐内踱了几步,目光扫过那卷写满数据的绢布,又想起溃逃时袁绍吐血坠马的狼狈,以及郭图、审配等人那时可能已在盘算的嘴脸。
终于,他停下脚步,重重一拍桌案,做出了决断:“好!便依子宁、奉孝之策!大军即日班师,回许都休整补给,巩固根本!同时,广布哨探,密切关注河北动向,尤其是邺城!”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沉默肃立的张辽,语气深沉:“元让(夏侯惇)、妙才(夏侯渊)重伤,短期内难返战场。未来军事重任……”他走到张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文远,孤与子宁,皆寄厚望于汝等新生代将领!莫要辜负!”
张辽心头一热,再次单膝跪地,甲胄铿锵:“末将定不负司空、都督厚望!”
战略既定,众人各自散去准备。周晏走出营帐,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望向北方那片沉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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