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符文构成的阵法中，苏牧和玄铠战魂并肩而立。
薛老头在阵法外，隐隐约约有着一丝焦虑，同时也有着一丝期待。
苏牧执意要和玄铠战魂签订契约，薛老头也只能同意。
但迄今为止，御兽师和器灵签订契约的案例，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薛老头相信苏牧有着不凡之处，但同时也要给苏牧准备好退路。
这个锁灵阵可以在契约失败的第一时间锁住反噬后崩散的灵粹，有机会让御兽师重新凝聚自己的御兽印记。
不过因为今天苏牧要做的事情过于颠覆，所以薛老头并没有让阵法师留下。
锁灵阵中，苏牧仍有兴致开口道："老师，您觉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御兽师御灵成功呢？"
薛老头缓声道："我不知道，也没有研究过，我转修御兽师也不过才四五年。"
"但我知道，前人不成功自然是有道理的，苏牧，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苏牧微微一愣，没想到薛老头居然是转修的御兽师。
难怪薛老头对一些方面超凡知识的理解远超常人，同时对一些御兽方面的理解又如此浅薄。
只是不知道薛老头在转修御兽师之前是什么职业。
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苏牧诚恳道："老师，如果您从一开始就是御兽师的话，您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御兽师，虽然有着一个'御'字，却实际上和自己的宠兽荣辱与共，生死相关。"
"异兽生而有灵，趋利避害，自然知道和御兽师签订契约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异兽不愿与御兽师签订契约。"
"而【灵】，通常都是历经数百年乃至数千年才能诞生，它们的生命来之不易，自然也比其他生物更为珍惜。"
"要何种情况，【灵】才愿意将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托付给人类呢？"
苏牧微微垂眸："魔法师契约元素精灵，不过是一纸雇佣合同罢了；猎魂人役使魂灵，更是以刀斧威逼。"
"只有御兽师，才需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将生命和未来放在天平的一端与之为赌注。"
说到这里，苏牧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玄铠战魂。
月光之下，玄铠战魂的陌刀闪烁着幽幽寒芒。
苏牧有时候也会在想，自己和玄铠战魂的羁绊，真的足以让玄铠战魂和自己签订契约，以至于生死相托吗？
但苏牧后来也恍悟，【灵】是这世界上最为纯粹的生物。
玄铠战魂既然愿意跟着自己一起离开【万战天城】，那它就也是做好了生死相托的准备。
薛老头看着阵法中义无反顾的苏牧，微微出神，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当年自己和苏牧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四十年内，我一定会登顶八阶，一扫武道沉疴。"
如今四十年快到了，他却跌到了四阶，连武道也修不得了。
大仇难报，只能在这离家乡最远的地方默默咀嚼血泪。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吧，"薛老头忽然笑道，"既然挥拳了，就要一往无前。"
苏牧点了点头，伸手抓向了玄铠战魂的陌刀刀刃。
玄铠战魂宛如鬼火一般的眼睛猛然一跳，想要将陌刀移开。
手中武器，绝对不能朝向袍泽。
但苏牧的动作更快，刀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沿着伤口流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苏牧手背的御兽印记光芒大盛，鲜血浸染之下，蒙上了一层血色。
和薛老头一起在阵法外面的炽心虎趴在了地上，尾巴有些蔫巴，死死的盯着苏牧，眼中满是担忧。
薛老头默然不语，竟然是血契啊，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学生的决心和自信。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苏牧将手掌贴在了玄铠战魂的铠甲上，青铜符阵在苏牧脚下泛起青光，三十六枚古篆沿着环形轨迹徐徐转动。
玄铠战魂悬浮在阵眼中央，月光流过甲片时泛起血色波纹。
"锵——"
苏牧割破手掌按在胸甲凹槽的瞬间，暗红锈迹突然活过来似的蠕动。
掌心传来的不再是金属的冰冷，而是滚烫的灼痛。无数金铁交鸣声在耳畔炸响，青铜符阵的光晕陡然暴涨，将他的意识拽入血色旋涡。
马蹄声。
数万铁蹄踏碎冻土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苏牧发现自己正附着在一具铠甲上，视野随着甲片缝隙晃动。透过面甲望去，漫天都是拖着黑烟的火箭，像一群赤尾鸦扑向巍峨城墙。
"玄鳞卫！开锋！"
身下传来沉闷的震动，苏牧能清晰感受到每一片甲叶都在颤栗。
当主人的暴喝穿透风雪，玄铁鳞甲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铮鸣。
千千百道银光自铠甲处弹起，寒光连成一道银色旋风，将坠落的火箭绞成纷扬的火星。
箭雨过后，苏牧听到甲缝间渗入液体流动声。
浓稠的血顺着护颈流进内衬，不知是敌人的还是铠甲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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