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舟呼吸急促,额角青筋暴起。
“你不是为了天下正道。”她逼近一步,“你是咽不下那口气。可笑的是,连这口气从何而来,你都未曾看清。”
“够了!”裴元舟猛然站起,一掌拍在案上,茶盏翻倒,碎瓷四溅,“即便我被人蛊惑,也是因为他许我重振礼教!若非他屡次示好、暗中联络,我又岂会信他所言?他说,只要制造混乱,助他夺权,便可废除女子干政之令,重立男权纲常!他说……这是天命所归!”
话音未落,他已力竭,颓然跌坐,双目空茫。
玉沁妜凝眸望着他,眸光幽深如寒潭映月,良久,才缓缓启唇,声音清冷似霜雪拂过枝头:“所以,那封密信……是你亲自接下的?”
“是……是殿下派了心腹赵三槐,在清晖院外的梧桐巷口悄悄递来的。”他低垂着头,指尖微微发颤,语声断续如风中残烛,“信中写得明白——只消在春宴之上制造混乱,引发骚动,便可趁势拥立新君,名正言顺……他还说,百里爵身为质子,根基未稳,只要将他掌控在手,便能逼你退位让权,或签下城下之盟,屈膝和谈……”
“然后呢?”她轻声追问,语气淡漠如云遮月,却暗藏锋刃。
“然后……”他喉头滚动,声音渐次低沉,几近耳语,“他会以‘护驾有功’之名,接管京畿卫戍大权,封锁九重宫阙,紧闭四门,传召昔日旧部与元老重臣,于太极殿前当众宣布废帝诏书……他说……这是唯一能挽大厦于将倾、救大胤于危亡的法子……”
玉沁妜转身,不再看他。
“墨刃,即刻率人将裴元舟押入死牢,不得有误,严加看管。”
两名暗卫如影而出,黑袍猎猎,铁甲铿然。墨刃立于阶前,眸色冷峻,抬手一挥,身后数名精锐暗卫迅速上前,刀锋隐现,寒光掠影。他们架起瘫软的裴元舟,其双目失神,唇齿微动,似在呓语:“我不是叛臣……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从前……”
沉重的铁门轰然闭合,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地底深处无声吞噬,唯余幽暗长廊中一抹残影,缓缓沉入永夜。
凌霄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谨慎:“现在就动手吗?”
“不动不行。”她缓缓走出暗牢,脚步坚定而从容,衣袂在夜风中轻轻翻动,“他既然敢公然跳出来,便不惧他再度藏匿。凡是在近三个月内与裴元舟有过书信往来的官员,一律详查列名。兵部、礼部、京畿卫署,一个都不能遗漏,一丝线索都不容放过。”
“倘若打草惊蛇,该如何收场?”
“他早已心神不宁。”她步入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广袖轻拂,端然落座于紫檀木椅之上,眸光冷冽如霜,“真正沉得住气的人,怎会在春宴这般紧要关头贸然出手?他等不及了,说明内心已然动摇。越是焦躁不安,越容易露出破绽——我们,只管静待时机。”
她提笔蘸墨,写下“玉明煦”三字,笔锋顿挫有力。随后取出朱砂笔,在其名下一圈红痕,如血封喉。
“你立刻调天机楼密探,查他府中近半月出入人员,尤其是夜间停留超过一刻钟的。另外,清点他名下田产、铺面、庄子,查每一笔进出账目。若有异常银流,即刻上报。”
“绝杀堂那边?”凌霄问。
“盯住七名疑似党羽宅邸,不准一人外出传信。若有人试图焚毁文书或密会,当场拿下,不必请示。”
凌霄正欲领命离去,脚步尚未迈开,却被她轻声唤住。
“还有一件事,你且听我说。”
凌霄停下身形,转身恭立,“义姐请讲。”
她微微抬眸,目光沉静而深远,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裴元舟所提及的赵三槐,乃是二皇子私底下豢养的马队头目,身份隐秘,行事低调。然而此人近三个月内,曾先后三次亲自押送礼品前往清晖院。礼部署档中明确记载,那些礼物皆为‘二皇子赠予皇夫’之物,名正言顺,看似无甚异常。”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案上一卷密报,声音低了几分:“但据墨刃暗线传回的消息,百里爵实际上拒收了所有馈赠,未曾动用其中一物。唯独有一次,他破例收下了那盒松烟墨。起初无人在意,毕竟文房四宝寻常至极。可事后追查才发现——那墨中竟被人暗藏剧毒,遇热则释,悄然无形。”
她抬眼看向凌霄,眸光微冷:“此事未张扬,亦未惊动宫闱,可背后用心之险恶,不言自明。你此去办事,务必多加留意,莫让蛛丝马迹从指缝间溜走。”
凌霄眉头一紧:“他是直接经手人?”
正是。”她缓缓搁下手中之笔,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即刻安排人手,暗中盯紧他。若他今夜离开府邸,不论去往何处,务必全程尾随,不得有丝毫疏漏。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更不准擅自行动,哪怕一步也不许靠近。”
“明白。”
话音落下,她徐徐向后靠去,倚在那雕花木椅的弧形靠背上,神情沉静如水。室内烛火微晃,映得她侧脸轮廓柔和而深邃。一时间,唯有窗外风拂帘栊的轻响,与她指尖不疾不徐地轻叩桌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节拍,敲在寂静深处,也敲在人心之上。那节奏不急不缓,似在思量,似在等待,又似早已洞悉一切变数,只待局势自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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