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点头,拎起盒子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
“等等。”她纤指轻抬,从砚台下缓缓取出那枚古旧斑驳的铜符,指尖微顿,仿佛在掂量着它的重量与意义,“把这个交给墨刃。让他亲自带队,但务必记住——只许擒拿,不准伤人。若有反抗,卸其兵器即可,切不可见血。”
“你心软了?”他眸光微闪,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与玩味。
“不是心软。”她垂眸凝视着空荡荡的签令匣,目光幽深如潭水,唇角微抿,声音清冷而坚定,“这些人罪不至死,尚有可恕之处。我要的从来不是鲜血淋漓的杀戮,而是雷霆万钧的震慑,是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听见风声便胆寒。”
凌霄静默片刻,眉梢微挑,忽而低笑出声:“那赵三槐呢?他可是明明白白替二皇子奔走效命的狗腿子,手底下也不干净。”
“他已经失踪整整三日。”她语气淡漠,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底却掠过一缕锐利的光,“要么早已被人灭口,尸骨无存;要么就是吓得魂飞魄散,躲进了哪位失势旧臣的府邸深处,苟延残喘。不必费心去寻他——人心一旦走投无路,总会本能地扑向自以为安全的角落,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危险,却仍甘愿赴死。”
他闻言轻笑,修长的手指将那枚铜符仔细收进怀中,贴着心口的位置,笑意渐深,带着几分讥诮与洞悉:“你说得对。狗急了,连主人的裤腿都敢咬,更何况是一条已被逼到绝境的老狗。”
四更天,宫禁最深之时。
三队身着玄色劲装的黑衣人自皇宫的不同方位悄然潜出,脚步轻盈如秋叶飘落,几乎不染尘埃。其中一队疾行奔向礼部官舍,身影掠过残月下的飞檐斗拱;另一队无声没入兵部值房,隐于晨雾缭绕的廊庑之间;最后一队则直扑户科给事中的私宅,行动迅疾如电,精准无误,未惊动巡夜更夫半分,亦未引发邻里丝毫骚动,仿佛幽影穿行于梦境之中。
天光尚未破晓,三人已被秘密押送至绝杀堂幽深的地牢,分别囚禁于铁门重锁的暗室之内,彼此隔绝,音讯全无,唯余四壁阴冷与烛火摇曳。
清晨卯时初刻,天边泛起鱼肚白,玉沁妜缓步踏入朝堂。她衣袂微动,步履从容,眉宇间透着沉静威仪。百官依序列班而立,朝会秩序井然,表面风平浪静。然而,几位与那三位被拘官员素有交情的大臣却频频侧目,目光闪烁,神情凝重,眼底深处难掩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与不安,仿佛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
她端坐于金銮殿上的龙椅之中,神情沉静,眉宇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仪。先是批阅了几件关于农事民生的奏折,朱笔轻点,条理分明;随后又准了工部所请,允其在江南修桥筑路,以通漕运。一切政务如常,朝臣们低头执笏,秩序井然,仿佛今日也不过是寻常一朝。
直到礼部尚书出列,躬身禀报昨日祭祀大典诸项事宜,殿内方才响起她清越而低缓的声音:
“昨夜,朕命人彻查数月以来礼部文书积压之弊,原意仅为整肃吏治,未曾想竟牵出一桩骇人之事——主事周延,涉嫌私自篡改国典注释,妄议祖宗成法,淆乱礼制纲常。”她语速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头。话音微顿,凤目轻抬,目光如寒星般扫过文官队列,“此人现已收押入狱,交由大理寺严审。待案情查明,自有国法处置。”
朝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似凝滞。
未及众人回神,兵部侍郎正欲启奏幽州边防调度之事,那端坐龙椅的身影再度开口,声调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
“另据核查,兵部司务冯世庸,长期篡改军情誊录副本,刻意隐匿急报内容,致使幽州前线战况延误七日方达中枢。此等行径,已非疏忽懈怠,实为欺君罔上之重罪。现人犯已移交刑部司立案审查,不得姑息。”
一声倒吸冷气自殿角传来,旋即又被死死压抑下去。
她神色不动,指尖轻轻拂过案上奏本边缘,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继续道:
“还有户科给事中沈维,身为监察言官,不思秉公执法,反借稽查之权,屡次勒索地方贡使,强索珍茶异器,累计收受财物共计十七件,皆有账册凭证与证人口供为据。其行败坏朝纲,玷污清誉。即日起,停职待勘,家宅查封,等候三法司会审。”
三道雷霆接连炸响,自殿顶滚落,震得满朝文武心神俱颤。有人额角渗汗,有人垂首避视,更有几位与涉案官员过往甚密者,面色灰白,几欲踉跄。然而龙椅之上,她依旧端然稳坐,目光深邃如渊,仿佛刚才掷下的并非三条罪状,而是早已注定的命运裁决。
玉明煦立于宗室众臣之首,面色微凝,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然转瞬即逝,神情已恢复往日的沉稳从容。他向前迈进一步,双手拱于胸前,声音低而清晰:“陛下雷霆出手,肃清朝中积弊,整顿纲纪,臣等无不心怀敬畏,由衷钦服。然而……周延、冯世庸与沈维三人,素来勤勉尽责,恪守职分,若仅因些许疏失便遭重惩,恐令百官寒心,士气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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