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他下一步落在何处。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泉滴落石上,清晰而冷冽,不容置疑。棋子走得越远,背后的执棋人才越容易暴露行迹。若他当真是玉明煦埋下的暗线,那就让他继续走——一路走到尽头。等他无路可退、无处可藏时,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凌霄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他直起身,认真地望着她,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义姐,你这已不是谨慎布局,而是在赌。赌他对北境的信任,赌他敢不敢真的传递机密,赌整个局势会不会因一步错而满盘皆输。
不是赌。她缓缓抬眼,目光幽深如古潭,波澜不惊,却仿佛能吞没一切光影。这是设局。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敌人以为我们在防,所以处处设障;可他们不知道,我们其实在引。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才会放松警惕,才会一步步将背后的脉络暴露出来。越是自以为得计,败得就越彻底。
风从檐角掠过,吹动她袖口的银丝流苏,发出细微的声响。远处宫灯摇曳,映得她侧脸轮廓分明,宛如刀刻。那一刻,凌霄忽然明白——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自行踏入。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雕花长窗。夜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吹动她袖口金线微微闪动。远处宫灯朦胧,雨丝如织,整座皇城沉在寂静之中,唯有这一隅灯火未熄。
“绝杀堂十二死士已入北境,天机楼布下‘叛迹链’,蝉蜕计划即刻启动。”她转身,目光扫过二人,“接下来,谁先动,谁就先漏。”
凌霄收起玩笑神色,抱拳领命:“属下这就去调阅旧档,再派三队密探沿三条驿道暗查经手之人。”
墨刃亦抱拳应道:“属下即刻安排女谍入驻华阳宫周边殿宇,工匠明日一早便到位。”
玉沁妜微微颔首,重新落座,指尖轻抚那份标注“裴承志”的档案,目光停驻在“子嗣:裴文远,九品录事”一行,缓缓划过。
“等等。”她忽启朱唇。
二人顿步。
她翻至背面,一行细小批注映入眼帘,墨色尚新,显是近日所添:“裴文远曾求见礼部侍郎裴元舟,欲调任江南,遭拒。当夜醉酒殴伤同僚,被贬至沧州军仓管粮。”
她凝视良久,眸光微动,随即淡淡开口:“拟一封匿名信给裴文远,只说……有人愿助他调离沧州,只需在父亲收到密信后,透露一句‘春汛将至,漕运恐难如期’。”
凌霄微怔:“陛下是想让他做内应?”
“不。”她轻轻摇头,语声清冷而笃定,“我是要让裴承志知道,他的儿子已被外人盯上。一个忠臣不怕自己动摇,最怕的,是家人落入他人之手。”
话落,她将册子合拢,端端正正置于案头最醒目之处。
窗外雨势渐歇,天边透出青灰微光。烛火轻颤,将尽未尽。
她未传早膳,亦未阖眼,只低声道:“待第一封密信送抵幽州驿丞手中,即刻来报。”
凌霄与墨刃躬身退下,足音轻悄,没入宫道晨雾深处。
玉沁妜仍端坐于案后,手中握着那份边将档案,指尖停留在“裴承志”三字上,未曾移开。她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水面映着残烛微光,泛着淡淡的青灰。
忽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铃响,像是风穿过檐角,又像是某个人踩断了枯枝。
她抬起眼,凝望窗外,目光穿过细密的雨帘,落在皇宫最北端的角楼之上。
一道身披黑斗篷的身影静立檐下,正缓缓抬起右手,仿佛在回应某种隐秘的讯号。
她未曾言语,亦未召人前来,只是将那支紫檀毒笔轻轻放回砚台之侧,动作沉稳从容,似早已洞悉一切。
夜幕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刺目的闪电如银龙般横贯苍穹,瞬间撕碎了沉沉的黑暗。光芒倾泻而下,勾勒出她静立的身影,侧颜冷峻如铁,眉目间凝着不动声色的坚毅,仿佛与这风雨人间隔绝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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