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整,万籁俱寂,忽而窗外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咔”——
那是屋檐瓦片被悄然掀开的脆响,几不可闻,却逃不过潜伏者的耳目。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入窗棂,身法轻盈如落叶坠地,竟无半点声息。那人屏住呼吸,缓步前行,右手微微抬起,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在月光下倏然一闪,又迅速隐入袖中阴影。他目标明确,直逼主位而去,伸手便要探向那空椅后方垂落的织金帘幕——据密报所载,那之后暗藏一道隐秘小门,直通内殿禁地。
可就在他踏出第三步的刹那,脚下方寸木板突生异样,极其轻微地向下凹陷了一分。
嗡——
刹那间,三十六处铜铃齐震,音波交织如蜂群低鸣,清越而细密,穿透夜色,直刺心神。
黑影身形骤然僵住,双瞳猛地收缩,眼中掠过一丝惊骇欲绝的寒芒,仿佛自深渊回望,才知自己早已落入罗网。
下一瞬,四面门窗轰然洞开,寒风裹挟着夜露涌入厅堂,七八道黑影如鬼魅般跃入,手持劲弩,箭尖森冷,在烛火摇曳中齐齐指向中央,杀气凛然。凌霄自横梁轻盈翻落,衣袂未扬,发丝微动,手中一柄青竹簪已稳稳抵住那人咽喉,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声音清亮如泉:“二皇子,您这身素白衣裳倒是衬得面色温润、玉骨冰肌,只可惜啊,穿错了地方——这不是灵堂,是审罪的牢笼。”
玉明煦踉跄后退,脚步凌乱撞上案几,杯盏倾翻,他双目赤红,怒声咆哮:“你们竟敢围困皇子!我乃先帝嫡系血脉,奉天子密诏入宫祭拜先人,光明正大,何罪之有!谁给你的胆子!”
“血脉?”凌霄微微歪头,眸光如刃,指尖轻轻一挑,那根细长的竹簪顺着喉结缓缓下滑,最终停在他手腕脉门之上,力道不重,却令人浑身发麻,“那你告诉我,为何你脚底靴痕沾染的是西渠河畔独有的暗褐淤泥,而非宗庙前日日清扫的青石细粉?还有——”他忽地俯身贴近,鼻尖几乎触到对方袖口,深深一嗅,眉峰微蹙,语调陡然低沉,“你袖中这缕残香……可是从那支断了三年的‘凝神香’里渗出来的?听说那是你生母临终前最爱焚的香,柔婉清幽,后来宫中无人敢续燃,唯恐勾起旧恨——你倒好,亲自带进来了。”
玉明煦脸色骤变,苍白如纸,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揭开了最深的隐秘。他猛然暴起,寒光乍现,一把短匕自袖中滑出,直刺凌霄心口,招式狠戾,毫无迟疑。
凌霄却不闪不避,神色依旧慵懒, 左手轻扬,一只绣工精致的香囊在指尖一旋,洒出一缕淡粉色烟雾,如薄纱般悄然弥漫。刹那间,两名随行宫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口吐白沫;玉明煦亦觉鼻腔灼痛如火烧,视线模糊,眼前金星乱舞,耳鸣不止,可仍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挥刀再斩!
“砰!”
一声脆响,清越如钟——那根青竹簪精准无比地点中他持刀手腕,力道刚猛而不失巧劲,骨裂之声清晰可闻,令人牙酸。匕首脱手坠地,叮当一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良久。
“我说过,别动。”凌霄淡淡开口,语气依旧轻佻,却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皱了皱鼻子,似嫌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太过刺鼻,随手将那香囊甩去角落,动作毫不留恋,眼中闪过一丝厌弃,“好歹是个天潢贵胄的皇子,书香门第出身,诗礼传家,何必闹得这般狼狈不堪,像个市井无赖、街头泼皮一般?成何体统。”
四名黑衣杀手悄然逼近,动作迅疾而冷厉,一把将他双臂狠狠反剪至背后,粗糙的麻绳紧紧缠绕在腕间,勒出深痕,随即又毫不留情地将一只厚重的黑布头罩套上他的头颅,隔绝了光与声。他在束缚中剧烈挣扎,喉咙里迸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嘶吼:“我不是叛臣!她是窃国者!我母妃死得不明不白——她不该死!”
凌霄却只是淡淡一笑,指尖轻拍他颤抖的肩头,语调温润如风,却又藏着刺骨的寒意:“哦,对,你母妃。”他顿了顿,眸光微敛,仿佛追忆什么陈年旧事,“可惜啊,她咽气那天,我就站在殿角。亲眼看着她捧起那碗参汤,一饮而尽——那方子,还是你亲笔所书,三钱附子,半分不少,连火候都精准得令人惊叹。”
玉明煦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雷击穿脊骨,原本激愤的呐喊骤然卡在喉间,化作无声的痉挛。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再也发不出半个音节。
“走吧。”凌霄缓缓收回手,袖袍轻拂,声音淡漠如霜雪落地,“押去宗人府地牢,彻夜点灯,不准合眼。我要他睁着双眼,一寸寸回想,从第一步错起,到如今万劫不复,究竟是哪一步,走得不够狠,不够绝。”
铁甲脚步声沉沉远去,队伍挟着那具仍在微微抽搐的身影退出暖阁。清冷的月光斜斜洒落,恰好映在承乾宫那块斑驳褪色的匾额之上,鎏金四字“皇恩天授”早已裂开一道蜿蜒如蛇的缝隙,在夜色中投下破碎而诡异的影。凌霄独自伫立原地,仰首凝望良久,指尖轻轻抚过唇角未散的笑意,低语呢喃,似叹似讽:“这座宫殿啊,埋了太多人的野心,也葬了太多死人不肯瞑目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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