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离了火焰岭,驾起筋斗云,一路向西南疾驰。心中思绪翻腾,五味杂陈。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罗刹女……这些名号,勾起了五百年前许多记忆。那时他自称齐天大圣,与牛魔王、蛟魔王等六人结拜,啸聚山林,何等快意!牛魔王身为大哥,豪气干云,对他这七弟也颇为照拂。铁扇公主虽接触不多,但也算有过数面之缘,记得是个性子刚烈却并非不讲情理的女子。谁知五百年沧海桑田,自己脱困保唐僧西行,竟与昔日兄弟之间生出这许多恩怨纠葛。红孩儿被收,虽是菩萨所为,但终究因取经之事而起,自己难辞其咎。此番前去求扇,实是硬着头皮。
他心念电转,思索着如何开口。硬抢?非是良策,也违本心。软求?对方正在丧子之痛的刀口上,怕是难有效果。思来想去,唯有先礼后兵,见机行事。
行约一炷香功夫,前方云层之下,现出一座清幽秀丽的仙山。但见峰峦叠翠,云雾缭绕,飞瀑流泉,仙鹤翔集,与火焰山的酷热荒芜形成鲜明对比。正是翠云山。山中灵气充沛,隐隐有仙家禁制波动。
孙悟空按下云头,落在山腰一处平台。只见不远处,一座洞府依山而建,洞门乃青玉雕成,上书“芭蕉洞”三个古朴篆字。洞门紧闭,门前有两株枝叶婆娑的芭蕉树,绿意盎然。洞府周围清气缭绕,隔绝了外界的燥热,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孙悟空火眼金睛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宁静之下,隐藏着一股压抑的悲愤与凌厉的煞气!洞府上空的灵气隐隐躁动不安,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看来,这位嫂嫂,火气不小啊。”孙悟空暗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响门环。
“咚!咚!咚!”
门环撞击玉门,发出清脆声响,在山谷间回荡。
片刻,洞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梳着双丫髻、眉眼伶俐的小女童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孙悟空,见他毛脸雷公嘴,吓了一跳,怯生生问道:“你……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孙悟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小姑娘,烦请通禀一声,故人孙悟空,特来拜见铁扇仙嫂嫂。”
“孙悟空?”女童眨眨眼,似乎听过这名号,又仔细看了看他,忽然脸色一变,“你……你就是那个害了小主人的孙悟空?”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里面传来插门的声音和女童跑远的呼喊:“娘娘!娘娘!不好了!那害了少主的孙悟空打上门来了!”
孙悟空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苦笑:“得,连门童都认得俺这‘恶人’了。”
不多时,洞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环佩叮当与压抑的怒斥。洞门猛地被拉开!一位身穿绛紫色宫装、云鬓高挽、面容姣好却罩着一层寒霜的妇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铁扇公主罗刹女!
只见她柳眉倒竖,凤目含煞,手中紧握一柄青光隐隐的芭蕉扇(并非那宝扇本体,似是一柄仿品或日常所用),死死盯住孙悟空,声音冰冷刺骨:“孙悟空!你这忘恩负义的猢狲!还敢来我翠云山?!”
孙悟空见她神色,知她怨气极深,忙拱手施礼,语气诚恳:“嫂嫂息怒!悟空今日特来赔罪!红孩儿侄儿之事,实非悟空所愿,乃是他阻挠取经,与观音菩萨起了冲突……”
“住口!”铁扇公主厉声打断,眼中泪光闪现,却强忍着不让落下,“休要提我孩儿!若不是你保那什么劳什子唐僧西行,我荣儿怎会离山?怎会遇上观音?又怎会被收去?!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如今倒假惺惺来赔罪?赔罪能让我儿回来吗?!”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手中芭蕉扇微微颤抖,周围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孙悟空心中暗叹,知她爱子心切,悲痛难抑,耐着性子解释道:“嫂嫂明鉴!取经事大,乃佛祖法旨,玉帝允可。红孩儿侄儿年少气盛,受妖人蛊惑,在山中吃人作恶,阻拦正道,这才引来菩萨。菩萨收他,亦是怜其资质,欲引入正途,磨其凶性,并非要害他性命。假以时日,或能修得正果……”
“正果?哈哈哈!”铁扇公主悲极反笑,笑声凄厉,“好一个正果!我只要我儿承欢膝下!谁稀罕那虚无缥缈的正果!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我且问你,今日你来,究竟所为何事?若只为说这些风凉话,趁早滚蛋!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将手中芭蕉扇一横,杀气凛然。
孙悟空见话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说明来意:“嫂嫂,实不相瞒,悟空此来,一是为侄儿之事致歉,二来……确有一事相求。前方八百里火焰山阻路,烈火熊熊,师父凡胎无法渡过。听闻嫂嫂有宝扇芭蕉,能熄此火,特来恳请嫂嫂借扇一用,助我等过山。待熄了山火,即刻奉还,绝不敢有贪!”
“借扇?”铁扇公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极度荒谬和愤怒的神情,“孙悟空!你害了我儿,还敢来借我的扇子?你当我罗刹女是泥捏的不成?!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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