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某位与萧家联姻的副都督,“年迈体弱”,调回京师任闲职;兵部一位负责舆图存档的郎中,“玩忽职守”,贬为外州司马;吏部一位考核过某失关校尉的考功员外郎,“察举失当”,左迁他职;甚至一位与萧家过往甚密、但在这次事件中并无直接责任的户部侍郎,也被以“需要历练”为由,平调至一个油水少、权力小的部门……
每一道诏令,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巧妙地切断了萧瑀在朝堂、军队中的一条重要脉络。这些调动看似合情合理,甚至有些还带着“照顾”的色彩(如调回京师),但组合在一起,效果惊人——萧瑀经营多年的权力网络,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朝会中,被以“合法合规”的方式,拆解得七零八落。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的真正意图。这是敲山震虎,更是精准的削藩!皇帝没有动用任何酷烈的手段,没有掀起任何血雨腥风,仅仅通过一次看似平常的人事调整,便兵不血刃地瓦解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集团。
萧瑀站在原地,听着那一项项任命,身体微微摇晃。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殿外的秋风更冷。他知道,萧家完了,至少在他这一代,权势已经烟消云散。皇帝留了他和家族的性命与表面尊荣,却抽走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这种惩罚,比一刀杀头更加残忍,是一种慢性的、公开的凌迟。他几乎能感觉到周围同僚目光中的同情、嘲讽、以及兔死狐悲的复杂情绪。
朝会终于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李世民率先起身离去,背影挺拔,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政务处理。
百官们沉默地依次退出大殿。萧瑀走在最后,脚步蹒跚,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阳光照在他崭新的太子太傅冠服上,那耀眼的紫色,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和沉重。他知道,从今日起,他虽位极人臣,却已远离了帝国真正的权力中心,成了一个被供奉起来的泥塑木雕。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要命的铁证。
宫门外,一些官员远远地看着萧瑀落寞的背影,低声议论着,目光复杂。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心中重新评估着朝堂的格局,思考着未来的站队。一场风暴看似以最温和的方式平息,但水下的暗流,却因这场未竟的清算,开始更加汹涌地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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