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操控机械臂伸出舱外,指尖刚触碰到一只磷光虫,那虫就像被触碰的含羞草,腹部的光芒倏地暗了下去,却在他收回手指的瞬间,又亮得比之前更盛,还特意往他指尖的方向挪了挪。“它们不怕人。”林深惊讶地发现,“甚至像在主动靠近。”
“因为穹顶给过指令呀。”叶岚的银线此刻正连接着岩壁上一只巨型穹顶的附肢,那附肢像条粗壮的肌肉藤,表面布满吸盘,每吸一下岩壁,就有一串磷光虫从吸盘里“流”出来,补充到光带中。“你看穹顶的附肢运动规律,”叶岚调出慢放画面,“它收缩吸盘的频率,和‘深海一号’的船锚起落节奏一模一样。当年船员们抛锚时,穹顶就在旁边看着呢,现在是把记忆里的节奏教给磷光虫呢。”
光带中段的地热断层处,原本剧烈喷涌的高温水流突然分成了几股,中间留出一道仅容潜水舱通过的空隙。林深正疑惑,就看见断层两侧的穹顶附肢在快速摆动,附肢末端的细毛沾着无数磷光虫,像在“拨弄”水流。苏念把热成像仪对准附肢,画面里显示附肢的温度比周围海水低了3℃:“是穹顶在用自身的低温冷却水流,强行分出通道!”
穿过断层时,林深的目光被岩壁上的一道刻痕吸引——那是“深海一号”的船名,字母边缘布满了细小的凹坑,凑近看,每个凹坑里都嵌着一只磷光虫,虫体发光时,刚好填满字母的轮廓,让船名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这是虫群在‘修补’刻痕。”苏念感慨道,“当年的刻痕肯定被海水侵蚀得模糊了,磷光虫就钻进凹坑里,用自己的光把字迹补完整。”
在光带终点的洞穴里,景象更是震撼:整个洞壁像被镶嵌了无数碎钻,仔细看才发现,是密密麻麻的磷光虫吸附在上面,组成了一幅巨大的“深海一号”全图。船帆的每根绳索、甲板上的每颗铆钉,都由成百上千只虫的光精确拼合而成,连船舷上那道被礁石撞出的裂痕,都用略暗的光带标记得清清楚楚。
“这得拼多久啊?”林深喃喃道。苏念调出洞穴的时间记录,发现最早的磷光虫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正好是“深海一号”失踪后的第二年。“不是一次性拼出来的。”她指着洞壁边缘的新虫群,“你看这些幼虫,它们的发光图案和中心的老虫不一样,是慢慢学习、慢慢补全的。就像老工匠带徒弟,一点一点教手艺。”
最让林深动容的是洞穴中央的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深海一号”船员的名单。磷光虫在每个名字周围都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环,其中有个名字的光环格外亮——那是当年的船长,据说失踪时还紧紧攥着船徽。现在,那只包裹着船徽的磷光虫,就停在名字旁边,只要有人靠近,就会闪烁出船徽的图案。
“它们记得每个名字。”叶岚的银线轻轻碰了碰那块金属牌,“穹顶会给新出生的磷光虫‘上课’,用触角把名字的形状和船员的故事‘画’给它们看。这些虫可能不知道‘人’是什么,但它们知道,这些名字需要被好好守护。”
当潜水舱驶离洞穴时,林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整面洞壁的磷光突然变换图案,组成了“一路平安”的字样——那是磷光虫模仿人类留下的临别赠言。光带在身后缓缓拉长,像一条不舍的手臂,在黑暗中轻轻摇晃。
“它们不是在标记航道,”林深轻声说,“是在记着我们。”苏念点点头,看着舷窗外随船伴飞的几只磷光虫,它们的光芒在引擎声中跳着欢快的节奏,像在哼一首只有彼此才懂的歌。
这条由磷光虫铺就的航道,哪里是什么冰冷的路线图,分明是深海里最温暖的记忆长廊。每个光点都是一句“我记得”,每段光带都是一声“别担心”。在这片漆黑的海沟里,生命用最原始的方式,守护着跨越物种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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