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鲜血狂喷，混杂着内脏的碎片，染红了灰褐色的石柱。仅存的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软软垂下。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顺着石柱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濒死的嗬嗬声，眼中那疯狂的怨毒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和剧痛所取代。
整个码头，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从凌皓暴起偷袭，到凌绝旋身、出拳、飞人、震飞，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仅仅发生在呼吸之间！直到凌皓瘫软在地，发出垂死的呻吟，众人才如梦初醒。
凌铁心脸色铁青，一步踏出，金丹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那几名负责码头警戒、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执事和护卫：“废物！竟让此等叛逆潜伏至此！给我拿下！彻查！所有失职者，严惩不贷！”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蕴含着滔天怒意。今日若非凌绝自身实力超绝，后果不堪设想！
几名执事护卫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扑向瘫软如泥的凌皓。
凌沧海枯瘦的手指微微一动，一道无形气劲悄无声息地封住了凌皓的丹田和哑穴，彻底断绝了他自爆或再发声的可能。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深深看了凌绝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有震惊于凌绝在生死关头展现出的可怕反应和精准力量，更有一丝深沉的忧虑。凌绝的手段，太狠，也太绝了。这固然是自保，但也必将引来更深的怨恨。仙路漫漫，此等杀伐果决，是福是祸？
围观的长老和子弟们，更是噤若寒蝉，看向凌绝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悸和恐惧。如果说昨日藏经阁废掉凌阳，还带着几分正当防卫的意味，那么今日，凌绝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雷霆手段粉碎凌皓的偷袭，并将其彻底废掉，则是一种赤裸裸的宣告和震慑！宣告他凌绝，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废物！任何敢于向他伸出爪爪者，必将付出惨烈乃至生命的代价！那干净利落、狠辣决绝的一拳，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让他们遍体生寒。
凌小虎张大嘴巴，刚才扑出去的姿势还僵在那里，看着凌绝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惨不忍睹的凌皓，挠了挠头，最终只是咕哝了一句：“活该！叫你偷袭俺凌绝弟弟！”
凌雨则紧紧捂住了嘴，小脸煞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看着凌绝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那挺拔如山岳般的背影，让她惊惧的眼底深处，又悄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安心和崇拜？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旋身、出拳，冷酷、精准、强大得令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美感。
凌绝缓缓收回拳头，仿佛只是掸去了衣角上的一点微尘。他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凌皓一眼。刚才那一拳，力量掌控妙到毫巅，只废其臂，震其腑脏，留其一命，却断绝了他此生再踏修行路的可能。这比直接杀了他，对某些人而言，或许是更残酷的惩罚。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凌铁心和凌沧海。码头的喧嚣与惊悸，仿佛都被他隔绝在外。
凌铁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沉声道：“家门不幸呀！时辰已到，莫离长老。”
话音未落，码头前方的河面上空，平静的空间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间，一艘通体由温润白玉打造、流线优美、长约三丈的飞舟凭空浮现。舟身之上，铭刻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符文，构成一幅幅玄奥的阵图。飞舟静静地悬浮在离水面数尺之处，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灵力波动，舟首昂然，指向遥远的东方天际。
舟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悄然凝实。莫离长老依旧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那玉舟、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他那双蕴含星辰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码头，在凌皓瘫倒的地方略作停留，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恢复古井无波，最终落在了凌绝身上。
“凌绝，登舟。”莫离长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如同天宪纶音。
凌绝最后看了一眼凌铁心、凌沧海，目光在凌小虎那张写满不舍的憨厚脸庞和凌雨那双含着担忧泪光的清澈眼眸上停留了一瞬。他将那份温暖与牵挂，连同凌小虎塞来的油纸包、凌雨赠予的小布袋，还有凌沧海所赐的玄龟藏，一同深深藏入心底最深处。
他没有言语，只是对着凌铁心和凌沧海的方向，再次深深一躬。这一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郑重，腰弯得更深，时间也更长。起身，再没有丝毫留恋与迟疑，转身，迈步，踏向那悬浮的玉舟。
一步，两步……脚步踏在虚空，却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之上，沉稳而坚定。玄青色的身影在晨光中，一步步登上了那象征着更高起点、也意味着无尽凶险的星纹玉舟。
当他踏上舟首，立于莫离长老身侧时，玉舟之上星光般的符文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将整个舟身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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